2014年4月6日星期日

准噶尔汗国与哈萨克三玉兹的关系

15世纪中叶以后,西蒙古——卫拉特主力不断向西迁移,在西域事务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特别是卫拉特蒙古准噶尔地方政权建立以后,对我国西北地区以及中亚近代史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当时,与哈萨克的关系,是准噶尔地方政权的主要对外关系之一。作为同一经济类型的民族之间的关系,准噶尔与哈萨克的关系随双方势力的消长而变化。今天研究卫拉特蒙古与哈萨克族的关系,不仅对了解蒙古族与哈萨克族的历史关系有重要意义,而且对民族团结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都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5世纪中期,西蒙古首领也先被杀以后,东、西蒙古暂归统一的局面结束。为了争夺贸易通道、扩大牧场以及政治复仇等原因,卫拉特与鞑靼(东蒙古)之间进行了长期的武装冲突。同时,在西南面,卫拉特又不断遭到察合台后裔诸汗的攻袭,结果,卫拉特主力被迫放弃漠北逐渐西迁,其牧地沿着阿尔泰山阴,越唐努岭和赛颜岭,不断向额尔齐斯河中游、鄂毕河以及哈萨克草原移动。至16世纪中叶以后,卫拉特的畜牧业经济得到很大发展,造成牧地紧张,各部之间内讧不已。当时,外部屡败于东蒙古和察合台后王,与中原地区的贸易联系受到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的阻隔。为了改善被动处境,只有向西发展,越过哈萨克草原,打开中亚市场。于是,卫拉特人开始与哈萨克发生直接的接触和冲突。

与此同时,哈萨克人为了攫取和占有中亚地区游牧民族和定居民族的贸易中心城市,正全力以赴地与乌兹别克人作战,因此,在近百年间与卫拉特人基本上保持了和睦友好的关系。后来,哈萨克人在捷维力克汗的领导下,其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与卫拉特的矛盾也随之日渐尖锐起来。众所周知,卫拉特蒙古和哈萨克同为游牧民族,他们一方面需要广阔的水草丰美的牧场,安置部众,发展畜牧业经济;另一方面,还需要占有或控制贸易中心或通道,销售剩余的畜牧产品,换取必需的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这是由经济性质决定的。为了扩大牧场、争夺贸易城市,卫拉特与哈萨克之间便引发了一系列的矛盾和冲突。据《准噶尔汗国史》载:“1557年,英国商人和旅行家捷金松(詹姆斯)想要通过中亚去中国,由于哈萨克与卫拉特人之间的战争而未能去成。……战争的原因是由于占有塔什干而引起的纠纷。”可是这时期的卫拉特各部“分牧而居”,互不统属,无法与正处在强盛期的哈萨克相抗衡,因而“为哈萨克和土鲁番所逼,也开始进入青海地区寻求新牧地。 ”结果,哈萨克人在冲突中占据了优势,臣服了一些与其相邻的卫拉特人。所以“俄国大使丹尼拉?古宾曾向莫斯科报告说,据所获悉哈萨克势力强大,而且已经将卫拉特置于其管辖之下。”1595 年捷维力克汗派到俄国的使者说:“捷维力克王子当了哈萨克玉兹的君主,而指派他的兄弟沙赫马赫默德王子去管辖卡尔梅克人(即卫拉特人——引者注)”。沙皇也在回信中提到:“你(指捷维力克——引者)成了哈萨克和卡尔梅克两个玉兹的君主。”实际上, 当时因战败而臣服的,只是进入哈萨克草原、游牧地与哈萨克接壤的某些分散的卫拉特部落,根据当时卫拉特各部落的分布情况来看,可能是土尔扈特或杜尔伯特部的属民。

到16世纪末17世纪初,卫拉特诸部逐渐分成准噶尔、和硕特、土尔扈特和杜尔伯特四大部,仍处于“分牧而居”,“部自为长”的状态,其内外部环境依旧十分严峻。内部,为了扩大牧地,占有属众和牲畜,各部落之间相互攻伐,互不团结;外部,与中原地区的贡市贸易联系受东蒙古阻隔时断时续,同时又不断受到喀尔喀蒙古和托辉特部势力的逼迫,而转向中亚和钦察草原的出路又遭到蒙兀尔斯坦和哈萨克的极力阻挠和坚决反对。尤其是后者,力求把卫拉特人全部排挤出七河流域及其相毗连的地区,双方冲突日趋频繁。哈萨克甚至与和托辉特联合起来共同打击卫拉特人。1608年,哈萨克与硕垒乌巴什联合进攻卫拉特,为后者所败,还将硕垒乌巴什从他的冬牧场赶到了远处。1611—1615年间,硕垒乌巴什利用卫拉特与哈萨克的矛盾冲突,调动喀尔喀右翼兵力并联合哈萨克汗,对卫拉特施加了强大的压力,迫使其纳贡称臣。按规定,卫拉特大台吉每年须交骆驼200峰,马和羊1000头,小台吉免予交纳。 卫拉特人也有所得,他们利用时机反击了哈萨克, 俘虏了许多哈萨克人。1621年, 硕垒乌巴什再次调动喀尔喀右翼诸台吉并联合哈萨克的伊施姆汗,从两侧夹击卫拉特诸部,使之严重受挫。卫拉特诸部落四处逃散,七零八落,完全打乱了各部原有的牧地格局和界限,犬牙交错地混杂在一起,内部矛盾更加尖锐,终于引发了1625年的严重内讧。这时,沙皇俄国势力也开始渗透到卫拉特地区。为了摆脱沙俄南侵的威胁,避免内部冲突和寻求新的游牧地,17世纪30年代,土尔扈特部越过哈萨克草原,迁往额济勒河(伏尔加河)下游地区,和硕特部又南下至青藏高原,从而解决了畜牧业进一步发展与游牧草场不足的矛盾,由此而引发的其他社会矛盾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各部封建主也转向团结与联合,为后来巴图尔珲台吉时期的统一、准噶尔部的兴起以及与哈萨克的力量对比,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明崇祯8年(1635),巴图尔珲台吉继为准噶尔部长、 与和硕特部长同为卫拉特联盟之主。鉴于当时的形势和处境,他首先倡导结束了东西蒙古近百年的纷争,与东蒙古达成协议并结成联盟,制定了著名的《蒙古——卫拉特法典》,为卫拉特蒙古的进一步发展壮大创造了相对和平、稳定的社会环境。他还采取一系列措施,主动团结其他卫拉特部落,发展生产,使准噶尔部逐渐成为各部的中心,史称“四部虽各有牧地而皆以伊犁为会宗地”。同时,为了改变四境逼处的被动的外部环境,争夺贸易城市和扩大牧场,巴图尔珲台吉对哈萨克、吉尔吉斯等族采取了积极的攻势,从此,对哈萨克的战争劣势转为优势。

17世纪前半期,哈萨克人占据着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楚河、塔拉斯河流域,并且控制着塔什干、安集延、撒马儿罕等传统的中亚贸易中心。1635年,巴图尔珲台吉率众与哈萨克伊施姆汗交战,大败哈萨克军,并俘获了杨吉尔王子,然后任其逃走。杨吉尔因此而时图报复,“不断蹂躏卡尔梅克(即卫拉特——引者注)的居民点。”1643年, 巴图尔珲台吉发动远征,在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和阿巴赖台吉的协助下,率1.5万人并联合土尔扈特等其他部族的1 万人进攻杨吉尔。 后者仅以600人应战,他将一半兵力部署在峡道要塞里,另一半部置在山后, 当巴图尔珲台吉的军队发动进攻时,杨吉尔率军包抄其后路,并用火器威力,使准噶尔军队遭到很大损失。后来,另一位哈萨克王雅兰杜什率军2万前来增援,准噶尔军队被迫撤退, 但带回不少战俘并占据了那一片地方。第二年巴图尔珲台吉重整部队准备再次进攻哈萨克, 在昆都楞台吉的斡旋下才未成行。但到1652年时双方终于再次发生战争,杨吉尔也在战斗中阵亡。经过一系列的战争,卫拉特在对哈萨克的斗争中占据了优势,迫使哈萨克等部“在所有的事情上都仰望着巴图尔珲台吉,并服从他,所以喀尔木克(即卫拉特)人的势力才如此强大。 ”在巴图尔珲台吉时期, 准噶尔的领地北及额尔齐斯河流域和鄂毕河中游,西至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以及天山北路广大地区,在我国西北边疆,逐渐形成了以准噶尔部封建主为核心,联合卫拉特其他部落首领的民族政权。因此,清代亦以“准噶尔”统称卫拉特各部。

1670年准噶尔首领僧格被杀后,其弟噶尔丹脱掉袈裟,在西藏僧俗上层的支持下,从拉萨回到准噶尔部,并在僧格旧部与和硕特部鄂齐尔图汗的支持下,击败政敌,“遂为所部长”,掌握了准噶尔部的统治权。接着他采取“近攻计”(先近后远,先弱后强),首先兼并了卫拉特诸部,扫平了天山以北的草原游牧区。1676年“以西域既定,诸国咸愿奉为汗”,噶尔丹“请命五世达赖喇嘛”,称博硕克图汗。接着把矛头指向天山南路广大地区。康熙19年(1680),趁南疆内乱,派大军征服了今南疆地区。1681年以后,为了夺取中亚贸易城市、控制哈萨克草原,噶尔丹又连年向西发展,征伐哈萨克、诺盖等部族。 1682 —1683年,噶尔丹率军向哈萨克头克汗(1680—1718年任部落首领)发动了猛攻,使之受挫,几乎全军覆没。康熙23年(1684)再度进攻中亚,攻占并毁掉了赛里木城,将势力扩展到了撒马儿罕、布哈拉、乌尔根齐地区,当地的哈萨克人、布鲁特人(柯尔克孜)均处在他的权力之下。《清圣祖实录》(《高宗实录》卷496,第255页)载:“塔什干城内,向日驻扎回人阿奇木一员,厄鲁特答尔罕一员”,并相沿至后来的策妄阿拉布坦时期。这说明,噶尔丹在占据塔什干之后派驻了官员进行管理。从此以后,由于噶尔丹把精力集中到了喀尔喀蒙古地区,逐渐放松了对上述这些地区的统治,这些属地和属民也就渐渐地摆脱了他的控制。

到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子噶尔丹策零时期,是准噶尔势力的全盛期,也是它在国际生活中发挥最积极作用的时期,在对哈萨克的关系中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17世纪后期以后,哈萨克开始分为三个玉兹,乌拉玉兹(即大玉兹)主要分布在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楚河、塔拉斯河和伊犁河流域,塔什干、撒马儿罕等地亦归其控制;鄂尔图玉兹(中玉兹)分布在大玉兹之北,夏牧场在锡尔河中游及卡腊山脉一带,冬牧场在托博尔河、伊什姆河、努腊河、萨雷苏诸河流域;奇齐克玉兹(小玉兹)位于今西哈萨克斯坦。策妄阿拉布坦继准噶尔汗位后,于1698年首次与哈萨克之间发生战争,这也是他第一次以汗王的身份对外采取的行动。是年,策妄阿拉布坦向清政府陈述此次用兵的理由时谈到:他曾应哈萨克首领头克汗之请,将噶尔丹俘去送给达赖喇嘛的头克汗之子,并派500人护送到彼处, 谁知头克汗背信弃义,尽杀500使臣,又“杀了吴赫德巴图尔台吉, 掳掠了其人民,续又掠吴梁海(即乌梁海——引者注)百余户人”。此外,头克汗的人马还袭击了从伏尔加河的土尔扈特部来准噶尔的商队,其中包括阿玉奇之女——策妄阿拉布坦之未婚妻。“去岁秋,臣商人自鄂罗斯归,彼又掠之”。哈萨克的这种种行径, 使他“是以兴兵而往。 ”〔从表面上看,策妄阿拉布坦的出击是缘于报复,实际上是有深刻背景的。噶尔丹时期对喀尔喀蒙古以及与清军的战争,使准噶尔的人力、物力、财力都遭受了巨大损失,削弱了准噶尔的实力。同时,沙俄不断南侵准噶尔地区,双方矛盾越来越尖锐。而在此时,哈萨克势力得到很大发展,他们利用准噶尔出现的形势,不断把牧地向东、向南卫拉特蒙古这边推进,导致双方争夺牧场的冲突和战争。此外,争夺贸易中心和贸易中心和贸易通道以及占夺对方的财富和人口,也是造成冲突的主要原因。是由游牧经济形式决定的。1698年的战争是卫拉特与哈萨克战争的又一个开端,以后, “这类战争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发生。 ”1698和1699年,策妄阿拉布坦相继进攻哈萨克,夺取了额尔齐斯河西岸及哈萨克草原的大片地方,势力伸张到了锡尔河下游(今哈萨克斯坦境内)。1716年,准噶尔部主力部队从伊犁河出发,向阿亚古斯河谷周围地区的哈萨克人发动进攻,土尔扈特部与之遥相呼应,从西边攻袭哈萨克,1718年大败哈萨克军队,接着,又在阿亚古斯河打败另一些哈萨克军队,使哈萨克人退出了阿亚古斯河以西地区。

由于哈萨克人“一直没有停止把卫拉特人完全挤出谢米列契的斗争”,而且“力求靠牺牲卫拉特国家(即准噶尔地方政权,西方史学家称之为准噶尔汗国——引者注)而扩大自己的领地”。因而卫拉特人不断攻击之。“噶尔丹策零执政时代,哈萨克与卫拉特边界上的形势极为紧张。经常驻有双方的大批军队,一方为保卫卫拉特牧区免受哈萨克军队的侵犯,另一方则为了一旦卫拉特军队侵入哈萨克斯坦境内时,起先遣部队的作用。武装冲突是常有的现象”。1723年春,噶尔丹策零担心沙俄吞并哈萨克,而且自1718年头克汗死后,哈萨克内乱不统一。噶尔丹策零从额尔齐斯河抽调了大量兵力,对塔拉斯河谷的哈萨克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的哈萨克人舍弃牲畜、毡房和衣物四散奔逃,来不及逃走的,或被杀、或被俘、损失惨重。1724—1725年,准噶尔军队又占领了土尔克斯坦(哈萨克首领驻地)和塔什干。1738年又击溃并征服了大玉兹。俄国史学家在描述这时期哈萨克人的境况时说:“吉尔吉斯人(指哈萨克人——引者注)的破产景象极为凄惨,他们惴惴不安,仓皇逃命于各游牧地之间,结果畜群倒毙,人们饿得奄奄一息,男人抛弃妻子儿女,让他们听天由命。”

由于卫拉特人的进攻和打击,几乎整个大玉兹和中玉兹的一部分,都隶属于噶尔丹策零。《圣武记》卷4:“旋值厄鲁特强盛, ……回部及哈萨克皆为其属。”准噶尔占领哈萨克地区后,在大玉兹地区设置了总督,负责征收贡赋,并为去中亚贸易的准噶尔商队提供保护和方便。《平定准噶尔方略》正编卷49载:“至哈萨克之众……即如伊等,前曾向噶尔丹策零纳贡。”捷连季耶夫也指出:“吉尔吉斯人(指哈萨克人——引者注)的统治者向定居的民众征收贡赋,但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准噶尔的的珲台吉。”此外,准噶尔部统治者还在哈萨克实行了“人质制。”据记载,哈萨克中玉兹的大部分首领都曾派人到准噶尔为人质。“人质制”是准噶尔首领对被征服民族实行的一项统治政策,噶尔丹在征服回疆地区后就曾实行过,当时南疆回诸部和卓不是本人就是其一子,都要留在伊犁作为人质。通过“人质制”,准噶尔人就可以干预被征服民族的内部事务,向被征服者征收赋税,防止其反抗,史称“执其酋,收其赋。”

大部分不愿臣服的中、小玉兹人乃向西迁移,中玉兹的一部分移往撒马儿罕。小玉兹移到了希瓦和布哈拉,大玉兹的残部则游牧到了忽毡。中、小玉兹人赶走了巴什基尔人,占据了咸海、里海、乌拉尔河之间的所有草原,在西伯利亚引起了新的部族骚动和迁徙。准噶尔对哈萨克的沉重打击,在中亚近代史上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关于这一时期的情形,霍渥斯指出:“这是哈萨克历史上一个危急的时期,准噶尔的势力这时凌驾于中亚,把哈萨克汗国压成齑粉,把哈萨克人赶出故地,使其汗国瓦解。”哈萨克人也自称此时为“磨破脚板逃难忙,力竟颠仆苦湖旁”的时代。可见在这一时期的准噶尔与哈萨克的关系中,准噶尔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

在这种情景下,哈萨克三玉兹逐渐团结起来,组织抵抗力量,共同打击和报复准噶尔。他们劫掠其牲畜,杀掳其部众,甚至还收复了一些失地。1726年在萨雷苏河中游偏西的布雷塔河岸打败了准噶尔军。次年底又在巴尔喀什湖以南的一次战斗中,重创了准噶尔军队,使之退出了中、小玉兹的一些土地。1732年,噶尔丹策零率军攻打哈萨克,“也蒙受损失而撤回,险些儿全部不能脱身。起先扬言,从哈萨克人那里获得了许多属人和牲畜,后来则许多人弃下成群的牲畜而徒步归来,令他们小心谨慎地驻扎在最边远的兀鲁思以防哈萨克来侵袭,并且人少不准外出。”可见当时哈萨克人的报复行动是非常激烈的。因此,噶尔丹策零决定彻底打击哈萨克人。1741年他率领1.5 万人的军队攻入中玉兹,并一直追击到了奥伦堡,掳走了许多人和牲畜。同年,又派出两路军队,一路进攻中玉兹,一路攻打小玉兹。中玉兹的阿布赉汗在这次攻袭中被俘,直到1743年9月,经过双方谈判,阿布赉才获释。 这几次的进攻是致命的,“十八世纪四十年代,卫拉特封建主所取得的胜利,暂时竟使哈萨克中玉兹各执政者变成了他们的藩属和进贡者。”中玉兹的大部分首领都派人到准噶尔做人质,接受准噶尔的统治。

18世纪前叶,存在着准噶尔、哈萨克和俄国的三角关系,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17世纪初以来,沙俄在吞并西伯利亚的过程中,不断侵入我国西北准噶尔蒙古地区。额尔齐斯河流域是准噶尔蒙古传统的游牧地,河的两岸还是准噶尔人与哈萨克人最好的冬季牧场。沙俄把它看作是具有一切优良条件的军事进攻线,认为依此“可以防止吉尔吉斯人(即哈萨克人—引者)的侵袭和防止准噶尔人的敌对破坏行动。”因而不断采取拉拢、诱骗和武装蚕食的两面手段进行侵略活动。一方面极力诱迫准噶尔上层贵族“臣服”沙俄,另一方面又不断用武力蚕食准噶尔传统的游牧地,在准噶尔辖地内构筑军事要塞,侵占土地并移民驻守。针对沙俄的侵略活动,准噶尔人民进行了长期不屈不挠的斗争。 1607年就曾与西伯利亚汗国的库程汗组成联军,共同抵抗沙俄的侵略。 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珲台吉、僧格时就属民、领地、资源等问题与沙俄进行过坚决的斗争,顶住了沙俄的威胁利诱,挫败了其对准噶尔部扩张侵略的野心,使沙俄南侵的阴谋不能顺利进行。到了18世纪前期,沙俄加强了对我国西北地区的侵略活动,不断侵入准噶尔蒙古地区,用火和剑侵占肥沃富饶的牧场,杀掠准噶尔人民,激起了准噶尔人民一次次的反抗斗争。他们袭击沙俄移民地,捣毁其侵略据点,用暴力严惩侵略者。1715年10月,布赫戈利茨带领的沙俄东路远征军,窜入准噶尔部所辖的亚梅什湖岸,修建堡垒,构筑工事,企图以此为扩大侵略的据点。亚梅什湖向以产盐闻名,而且是准噶尔部重要的贸易中心。17世纪时,沙俄就曾企图侵夺这个地方,由于准噶尔人民的坚决斗争,才未能得逞。布赫戈利茨一行抵达亚梅什湖后,准噶尔人民识破了沙俄的阴谋,在大策凌敦多布的带领下,近万人集结到亚梅什湖畔,展开包围阵势,将俄军围困在森林中,不断用大刀、弓箭、鸟枪等武器袭击俄军,并消灭了前来增援的俄军,切断其后援。接着又利用俄军弹尽粮绝、士气萎靡之机,发动猛攻重创了俄军,迫使其炸毁堡垒,退出这一地区。亚梅什一役,使俄军损失近3000人,并缴获了大批作战物资和货币。1720年,准噶尔军民又在斋桑湖打败了哈利夫为首的沙俄侵略军。准噶尔人民的抵抗斗争,给了沙俄扩张势力以沉重打击,挫败了沙俄吞并准噶尔地区的阴谋。准噶尔人民为捍卫民族主权、尊严,保卫家园、牧地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英勇斗争,沉重地打击了沙俄的侵略气焰,与西北各族人民一起,有效地捍卫了我国西北边疆地区安全,赢得了长达一个世纪的安宁。

沙俄通过各种侵略活动,在额尔齐斯河沿岸地区建造了一系列的军事要塞,以此侵占土地和人民,并作为巩固和扩大侵略的据点。他们还利用准噶尔与清朝、哈萨克的矛盾冲突,侵占领土。1717年,准噶尔精锐部队进攻西藏,造成北部边境空虚,沙俄趁机侵入,在鄂木斯克与亚梅什湖之间构筑了热列金斯克堡;1718年,又利用准噶尔与哈萨克冲突之机,侵入亚梅什湖以南,修建了谢米巴拉丁斯克堡。自1586年至1720年间,沙俄在额尔齐斯河沿岸构筑了长达1600多公里的军事堡垒线,即额尔齐斯河堡垒线,侵占了准噶尔部的大片辖地。巴布科夫称:“这样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准噶尔人的大量土地,”就是利用了准噶尔与清朝作战的时机才得以实现的。

接着沙俄以额尔齐斯河堡垒线,作为“向准噶尔与吉尔吉斯草原(即哈萨克草原—引者注)深入进军的可靠基地”南下侵夺哈萨克草原。因为哈萨克草原是“通往所有亚州各国和各地的关键和门户。”由于哈萨克人经常劫掠沙俄的商队,使其与中亚地区的贸易屡受影响,成为其南进的一大障碍,因而从18世纪初开始,沙俄又根据“先臣服其人,然后吞并其土地”的贯用作法,一方面想方设法诱使哈萨克诸部上层臣服俄国,另一方面又在哈萨克草原建筑要塞,侵占其土地。如前面所述,当时哈萨克人处境危难,一方面内讧不断,另一方面不断受到周围部族的攻袭,特别是1723年准噶尔人的大规模进攻,使哈萨克人严重受挫,东迁西逃,生活动荡不宁。沙俄便利用这一时机采取收买、拉拢、蛊惑等手段,使哈萨克的一些首领先后表示臣服:1730年小玉兹的阿布海尔汗臣服沙俄;第二年底中玉兹的舍米亚卡汗宣誓臣服;1734年又有一些中玉兹的苏丹和首领宣誓称臣。但广大爱好自由的哈萨克人民反对臣服,他们经常袭击沙俄居民点,抢劫其商路,使其南侵活动不能顺利进行。同时,沙俄最害怕和怕心准噶尔与哈萨克两族的联合抗俄,“如果再以两个统治者(指蒙、哈统治者—引者)联姻的办法,和小帐联合起来的话,那么从中国现实的西部领土起,直到里海北部所有地方的人民,只要他们的领袖一声号召,就可能马上骚动起来。于是,从额尔齐斯河上游,直到咸海的俄国边境,就要在同一天内全面地暴露在攻击之下。”这段话是他们最好的自白。因而沙俄时刻挑拨、破坏准噶尔与哈萨克之间的团结,并利用二者的矛盾冲突所造成的边境空虚侵占土地。1716年准噶尔人在亚梅什湖打败布赫戈利茨的远征军后,沙俄竟唆使哈萨克封建主去攻打准噶尔,把准噶尔的主力部队引向阿亚古斯河畔与哈萨克对抗,从而大大削弱了准噶尔对沙俄侵略势力的防御力量。1718年又利用二者冲突之机,侵占森博罗特地方,修建了谢米巴拉丁斯克堡。18世纪40年代,噶尔丹策零要求哈萨克送交人质,以便“平静地生活”时,沙俄又派人给噶尔丹策零送信进行干涉。后来,准噶尔上层统治者发生内乱,哈萨克介入其中时,沙俄极力阻挠双方力量的联合,当喇嘛达尔扎拟与阿布海尔之女联姻时,沙俄“极感不安”,因为在他们看来,准噶尔与哈萨克双方力量的联合是对他们自身利益的严重威胁。除此之外,由于准噶尔人和哈萨克人坚决抵抗和打击其南侵活动,沙俄又采取“以夷制夷”的办法,挑动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人去惩罚哈萨克人,又挑动哈萨克人去攻袭准噶尔人。1744年,哈萨克小帐(小玉兹)人民劫掠了沙俄的商队,还搜走了沙皇的信件,沙俄便唆使土尔扈特人去攻击哈萨克人。他们策动敦杜克—达契集合部队,进攻哈萨克,并许诺以一切战利品作为报偿。后因畏惧准噶尔趁机强大,才最终未实行这一罪恶的计划。沙俄的这种“以夷制夷”的政策,削弱了准噶尔与哈萨克双方的力量,便于他们自己从中渔利。

由于沙俄的介入,使得这一地区的形势更加错综复杂。

18世纪中叶,噶尔丹策零死后,准噶尔上层贵族为争夺汗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相互攻伐,使“各部人众,咸失生业”,不得安生。各部人民不断内迁附清,准噶尔的实力大大削弱,对哈萨克的关系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哈萨克中玉兹的阿布赉汗充分利用准噶尔的内乱形势,壮大自己的力量,打击准噶尔人。1747年左右,发动进攻,打败了塔尔巴哈台山背后拉斯特一带的土尔扈特人并占有了该地。第二年又打败了前来讨伐的准噶尔军,不少哈萨克部落陆续回到了塔尔巴哈台和巴尔鲁克山一带。同时,中玉兹的哈萨克还积极介入到准噶尔各派势力之间的斗争之中,攻强助弱, 从中获取渔利, 加剧了准噶尔政权的瓦解。 乾隆15 年(1750)喇嘛达尔扎推翻阿扎汗策妄多尔济那木扎尔而称准噶尔汗,被达赖喇嘛授以“额尔德尼喇嘛巴图尔”称号。为了扩充实力,喇嘛达尔扎曾于1749年向哈萨克的阿布海尔之女求婚,后者也准备接受这一请求,只是因其女病夭未果。联姻虽未成功,却逐渐缓解了双方的矛盾和仇恨。喇嘛达尔扎上台后大肆杀戮反对者,达瓦齐和阿睦尔撒纳于1751年逃入中玉兹阿布赉汗处避难。阿布赉也乐于利用准噶尔的内部矛盾来削弱其力量,因而积极支持二人,并拒绝了喇嘛达尔扎让其交出二人的要求。达瓦齐和阿睦尔撒纳在中玉兹避居一年多后,返回准噶尔,并于1752年底杀死喇嘛达尔扎,达瓦齐莅临准噶尔大台吉之位。之后,又在阿布赉协助下,清除争权者和反对者。1753年夏,由于杜尔伯特部“不愿臣服于达瓦齐,而想拥立纳默库济尔噶尔”,达瓦齐和阿睦尔撒纳便邀请阿布赉出兵联合攻击额尔齐斯河流域的杜尔伯特部。阿布赉应其请,抽调出5000名士兵,向杜尔伯特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哈萨克士兵破坏了大片牧场,掳走3000多名男女和儿童,劫夺了大批牲畜,使杜尔伯特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迫使其举部内迁归附清政府,才有了乾隆皇帝“万树园宴赏三车凌”的历史画卷。综上所述,内讧削弱了准噶尔的凝聚力,使其不再能组织起强有力的力量对付哈萨克人,相反却要借助哈萨克人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封建政权了。

1753年10日,达瓦齐与阿睦尔撒纳的联盟宣告结束,双方逐鹿于伊犁,准噶尔内战再燃,哈萨克封建主又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冲突之中。阿睦尔撒纳曾派其弟向阿布赉求助,请求他提供马匹、骆驼和羊只,许以俘虏和武器等;阿布赉还应其请,出兵进扰准噶尔的西境,迫使达瓦齐分兵防守。许多次的随征,使阿布赉不仅夺得了很多牲畜和俘虏,而且也逐步实现了削弱准噶尔这一强大宿敌的目的。参与这类军事行动的,不仅是中玉兹的封建主,哈萨克其他封建领地的上层也参与了进来。“由于他们购买来的或其他方法弄来的许多财物和俘虏运到小玉兹就成了一本万利的东西”。因而,哈萨克封建主们一会儿“帮助”这个准噶尔活动家,一会儿又“帮助”另一个活动家,每次都带回大批牲畜和俘虏之类的战利品。这些所谓的帮助,实际上极大地削弱了准噶尔的实力,又使哈萨克人获取了大量财物,壮大了力量。与此同时,趁着准噶尔内乱之机,哈萨克的大玉兹也逐渐摆脱了准噶尔的控制。

1755年,清军分兵两路向伊犁进军,平定准噶尔势力,得到了新疆各族人民的积极协助和支持,哈萨克中玉兹的阿布赉汗也在同时从西面进攻达瓦齐,在东西两面夹击之下,达瓦齐军很快瓦解,达瓦齐本人不久也被维吾尔族霍吉斯伯克擒获送交清政府,蒙古准噶尔部地方政权灭亡。

同年秋,阿睦尔撒纳发动叛乱,清军进剿时,曾几度逃入阿布赉处,并借中玉兹的兵力阻挡清军,阿布赉甚至为他向清政府求情乞命,这个时候的阿布赉牙帐俨若阿睦尔撒纳的保护所。1757年初,清军再度进剿,同时派人到阿布赉处,说明清政府的平叛决心,要求他协剿。于是,当阿睦尔撒纳再次逃遁哈萨克境时,中玉兹人开始阻击,“剿其众”,阿睦尔撒纳只带20余人走附阿布赉。这时的阿布赉在清军的晓谕下,决定放弃旧日情谊,准备将阿睦尔撒纳擒送清政府。穷途末路的阿睦尔撒纳只带侥幸保全性命的8个随从。“徒步夜走俄罗斯”, 以后病死于彼。在这以后,阿布赉积极配合清军的剿抚行动,派出3 万哈萨克士兵与清军一起追剿阿睦尔撒纳余党,平息了阿睦尔撒纳之乱。同年6月, 阿布赉归顺清政府,“愿将哈萨克全部归附”,并遣使奉表内附。1757年秋,哈萨克大玉兹首领也臣服清廷。这样,准噶尔与哈萨克都成为清政府的属民,其游牧地也纳入到了清朝版图之内。

清政府统一新疆地区以后,致力于西北边疆的安宁和稳定。针对以往准噶尔与哈萨克的关系,清政府颁谕哈萨克:“虽准噶尔素与哈萨克为仇,经平定之后,已降旨严禁准噶尔等不得肆意妄行,劫夺哈萨克人众。尔哈萨克……须各守边界,不得妄行出境,劫夺准噶尔人等。”在清政府的调解和安抚下,准噶尔与哈萨克逐渐中止了相互之间的敌对行为,再没有大的冲突发生,二者的关系也随之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至于18世纪中叶以后的两族之间关系,不在本文论述之内。

上述长期的冲突和战争,给两族人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和难以愈合的创痛,同时也为沙俄侵略我国西北领土提供了可乘之机。历史事实说明,只有国家统一,各民族之间和睦相处、团结协作、共同发展,组成强大的联盟,才能抵御外敌的入侵,保卫边疆地区的和平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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