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对《狼图腾》小说景物细节真实性的考察毫不含糊,自从踏上草原,手中的相机几乎一刻不停。
2009年8月,正是内蒙古草原最美的季节。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飞往锡林格勒。离开前,阿诺都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狼图腾》一书中所描述的草原风光和狼崇拜文化遗存,会随着草原的荒漠化而进一步退失。阿诺已多次表述了他对《狼图腾》小说的强烈喜爱。他当然希望《狼图腾》具有经得起草原实地考察的真实品格。那几天,我经常出现幻听感觉,耳边总是响起小狼幽幽的长嗥声,仿佛从遥远的北方腾格里(天空)传来。为了让狼图腾之魂护佑阿诺,我郑重地将额仑草原镇书记呼日查送我的一枚狼牙,挂在阿诺的脖子上。他高兴得双手合十,仰天致意。
1、重返《狼图腾》故事发生地
抵达锡林格勒后,首先参观了锡盟武警度假村的养狼园,还有阿巴嘎旗一位名叫孟克的牧民圈养的几十只黄羊。然后,直奔锡盟东乌旗满都宝力格牧场,即《狼图腾》故事的发生地额仑草原。
今年天旱,一路上沙尘滚滚,牧草衰黄牛羊脏瘦,到处都展露出我在小说结尾写的那种草原沙化的惨景。阿诺失望的叹息和担忧。那里的宝格达山森林,河、湖、泡子还在不在,满都宝力格的蒙语本意是“泉水涌出来的地方”。
当晚到达满都,住在天鹅湖畔的狼图腾度假村,受到了蒙古歌舞和烤全羊的热情欢迎。第二天清晨走出蒙古包,阿诺去牧场采景。他细细欣赏了方圆几十里浅盆地状的夏季牧场、盆地中央宽阔的天鹅湖、湖边的芦苇荡和湿地、弯弯曲曲流入和流出天鹅湖的乃林格勒小河、河边湖畔的羊群牛群、我曾经在湖畔坡地养小狼的旧营盘、河湖东北边的金长城遗迹、我曾经钻狼洞掏狼崽的黑石头山,还浏览了中北部波浪起伏般的丘陵草场、原边防公路以及富饶平坦以出产额仁大尾羊闻名于世的边境额仑草原。
两天转下来,阿诺对这个一万多平方公里的牧场,集中了如此丰富的湖泊河流平原丘陵山峦的美丽景色非常吃惊。也对满都草原的色彩色调光线光感,以及湖色山影层次变化极为满意。腾格里和狼魂为阿诺想得真周到,就在这短短的两天内,又给他下了一场急促的大雨,瞬间又放晴。充沛的水气将高远的草原天空演变成一个狼形巨云搏斗场,强光黑影,翻滚涌动,变幻无穷。阿诺自从一踏上草原,便童心大发惊呼雀跃,手中的相机几乎一刻不停,镜头里连续抢进去一大批最具额仑草原剽悍性格特色的云图。他时而像猎人屏住呼吸咔咔地摄猎美景,时而又激情四溢打开相机与众“猎手”分享“猎物”。我遗憾地告诉他,三十多年前的满都草原可比眼前美得多,那时,骑在马上放眼望去,草浪翻滚,花繁似海,黄羊成群,野兔旱獭狐狸随处可见,天鹅灰鹤鸿雁天空翱翔……可惜现在都看不到了。阿诺摇头说,满都的地形地貌还在,而且大围栏里的牧草长得很高,也能翻起草浪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在电影里重现当年的美。
阿诺对《狼图腾》小说景物细节真实性的考察毫不含糊。8月8日那天,在边境额仑草场,阿诺突然提出要看一看《狼图腾》小说中写狼最喜欢的那种“圈草”,我马上就在路边给他找了几十丛。他将草扒开细看,还从正面侧面连拍了许多照片,微笑着说,书中描写得非常真实,“圈草”真的只长一圈草,圈里面空空的,狼躲在里面,人确实很难发现它。第二天,在天鹅湖畔,阿诺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他为湖里小憩的马群摄影,又指导王菁细细地扫摄天鹅湖全景。还激动地对大家说,这太神奇了,书中的天鹅湖给他的美丽印象,与眼前真实的天鹅湖,完全吻合。
后来几天,阿诺不止一次在餐桌上说:满都草原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之一,我已经在这里认出了《狼图腾》小说里许多场景和故事发生的地点。离开满都前,阿诺正式宣布,他准备把满都草原作为这部电影的主要拍摄地。这里真是绝佳的人与狼的天然大舞台。
2、采访蒙族老牧民
蓝天白云下,绿草地上搭起了一顶顶白色的蒙古包,一年一度的草原那达慕大会即将开始。在此见到了多位健在的老牧民。阿诺一次次走进了蒙古包,面对面地听老牧民讲狼图腾文化,这其实也是阿诺此行采景的目的之一。在原满都白音窝拉大队长白依诺的蒙古包里,阿诺对这位71岁高龄的老队长、老见证人非常重视,阿诺问:姜戎是不是真的养过狼?牧民对他养狼是什么态度?白依诺老人肯定地回答,姜戎掏狼崽养小狼的事情全场的牧民都知道。那时绝大部分的牧民和知青都是反对他养的,只有少数牧民支持他。阿诺听了很兴奋,对我说,哈哈,事实又跟你在小说中写得一样,我相信牧民的话,只有在草原才能找到真实的证据。
我们还见到了满都草原最有威望的老人巴拉钦,他今年72岁,曾担任过嘎查长(即村长),也是当地最知晓蒙古传统狼文化的老人。他面对采访镜头侃侃而谈。他说,我们蒙古人敬狼拜狼,在蒙古人内部不能直接称呼狼。我们称呼狼有三个名字:“腾格里诺海”(天狗)、“成吉思汗诺海”(成吉思汗的狗)和“亲戚”(他的亲族)。我看过姜戎的《狼图腾》,他写的很真实,那都是我们当年经历的事情。以上两段蒙古老人的采访,阿诺听得认真,并留下了珍贵的录音录像。“天狗”是蒙古民族狼崇拜文化的关键词和标志性概念。众所周知,蒙古人最崇拜的是天(腾格里)。而将狼敬为天狗,则将狼也摆到了神的地位。但是,这种狼文化与恨狼憎狼的汉文化完全相悖,尤其在“文革”时期,狼文化几乎被极左思潮彻底封杀。知青刚到草原的时候,正值全国高唱“祖祖孙孙打下去,打不尽豺狼绝不下战场”的疯狂时段,哪个牧民敢向知青传播狼崇拜文化?所以有些人直到现在还在攻击《狼图腾》是文化造假,是伪文化,否认蒙古人崇拜狼,否认蒙古人将狼尊为“天狗”。然而,我是知青中天性崇尚自由的“另类”,痴迷草原狼文化并亲自掏狼养狼。那时一些老牧民就将我视为知己,并传授给我许多有关狼的传说、故事和文化。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满都的老牧民,他们从不认为小说《狼图腾》是伪文化。巴拉钦一再对阿诺说,希望他的电影拍摄成功,把蒙古优秀文化介绍到全世界去。
一小时以后,在满都盛大的那达慕大会上,阿诺被牧民请上主席台。我们俩又见到了坐在主席台中央的巴拉钦和白依诺两位老人,也感受到他们在满都草原像部落酋长般的权威地位。出自他们之口的“天狗”观念,给阿诺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更坚定了他拍摄《狼图腾》电影的决心和信心。
3、在乌兰巴托奇遇《天狗》一书
离开满都后,车向东北方向穿越阿尔山大林莽,再折向西北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到达海拉尔后,阿诺乘坐蒙航小飞机飞往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蒙古国由于游牧文化占优势,没有受到农耕文化的侵害,东部草原至今保留着纯美的原始风貌,狼崇拜文化要比内蒙古草原保存得多许多。
由于阿诺必须在8月18日回去参加《狼图腾》电影启动仪式和新闻发布会,在蒙古国只有四天采访时间。因此,事先只选择了一个目的地,即蒙古国东方省的乔巴山黄羊保护区,去拍摄在国内几乎绝迹的野生黄羊群。蒙古国有一百五十多万只野生黄羊,而在这个保护区里就有几十万只。另外,在蒙古国东方省省会乔巴山的北部有一个特殊的游牧部落,是在1945年从内蒙古锡盟东乌旗搬迁过去的,阿诺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狼图腾》小说中那个年代的草原自然风光,以及原始游牧的生产方式和真实生活场景。
刚下飞机,到了蒙古狼文化的真正故乡和圣地,我们的计划就被某种图腾般的神秘力量所改变和补充。一出海关,一位年轻的蒙古女导游特古斯,举着牌子等着我们。她是蒙古国一家最大的出版社的职员,也是个诗人。一上车她就说,有一个重要的人想见我。因为前几个月,蒙古国Admon印刷出版公司的一位高级翻译,将德文版《狼图腾》的部分内容译成蒙文,在影响很大的《时政》杂志上连载,还介绍了《狼图腾》在中国和世界的发行情况。
《时政》的连载和报道一刊出,蒙古国的读者反响热烈,纷纷给杂志社打电话要求早日看到蒙文《狼图腾》的全文。特古斯说,蒙古人崇拜狼喜欢狼,现在中国人写出了一部描写蒙古狼文化的小说,还翻译成三十多国文字。蒙古国国家中央图书馆馆长格·阿吉姆,还有蒙古国教育电视台副台长等人,正在国家图书馆等着和我们见面。特古斯特别提到阿吉姆,说他还是蒙古国著名的作家和学者,曾写过《成吉思汗传》等书,还写过一部关于狼的专著。
一听到蒙古国国家图书馆馆长竟是一位狼专著的作者,我们大喜过望,于是,迅速改变计划立即前往国家图书馆。阿吉姆馆长是一位头发花白、中等身材的儒雅老人,他介绍说自己已经67岁了,读了《狼图腾》部分译文连载,很喜欢,很希望和我交流。他送给我两本书,一本是蒙文版,另一本是英文版,但这两本书是同一本书。他又送了一本英文版给阿诺。我一见英文书名《TheDogofHeaven》,顿时感到像是被苍天图腾闪击了一下,不由轻叫起来:“天狗!”在国内,我早就听蒙族朋友说过,有一个蒙古国的作家写了一部狼书,书名就叫《天狗》,那部书简直就是《狼图腾》的姐妹篇。我一直想找这部书,此时此刻,我不仅得到了蒙文原版的《天狗》,而且还是由《天狗》的作者、蒙古国主流文化的代表人物亲手赠送于我。我真感到了腾格里和狼魂对《狼图腾》作者的眷顾。
《天狗》一书是格·阿吉姆先生研究蒙古狼的学术论文集。该书有蒙古国著名学者和诗人撰写的三篇序言,集录作者本人关于蒙古狼研究的14篇学术论文和杂文。介绍了历史上包括蒙古民族在内的许多游牧民族狼崇拜的历史、传说和故事,还收录了蒙古诗人十几首关于狼的诗。该书每一章的标题也大多表达了对天狗的景仰,如:“没有哪种动物像狼那样聪明和忠诚”;“没有哪种动物像狼那样勇敢”;“没有哪种动物像狼那样忠实于它的天命”;“没有哪种动物像狼那样帮助人类”;等等。最让我惊喜的是该书的图片,有关于狼崇拜的古代岩画、壁画、石碑和狼型金器祭器,在古代图片中有骑着红狼在天空巡游的红狼神;有双手各持法器的九首狼神;有脚踏瑞云的狼神———天狗。还有一幅照片更让我怦然心动:阿吉姆与一块年代久远、已有部分残缺的巨形石碑的合影,碑顶两边竟然是两条狼头蛇身龙形神兽的石雕。难道这就是龙图腾的原型吗?蒙古国不愧是狼文化的故乡和圣地,竟然保存了如此众多的狼图腾文化的铁证。此刻我想,若是那些人看了《天狗》这部书的书名和内容以后,再说《狼图腾》是文化造假,那只能说他们是文化无知了。我对阿吉姆说,你的《天狗》和我的《狼图腾》都属于狼崇拜文化。从原始宗教的视角说,“天狗”就是狼图腾,狼图腾也就是蒙古人的“天狗”。阿吉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回赠阿吉姆一部英文版《狼图腾》,并称他为我的狼老师。我特别希望他的《天狗》一书能早日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阿吉姆欣然允诺。阿吉姆还亲自陪同阿诺参观了国家图书馆蒙古秘籍展览室。
阿诺对这本英文版《天狗》如获至宝,一有空就兴味甚浓地翻看,读得特别认真。阿诺是一个敬业到几乎“工作狂”的艺术家,一路上他把所有等候、用餐间歇的零碎时间,都用来读书、提问交谈,或是整理电脑中的照片,几乎分分秒秒都不放过。
4、蒙古国家庭旅馆墙上的狼头壁挂
我们一直到傍晚才动身前往温都尔汗。路上我一直沉浸在与阿吉姆的奇遇之中,我望着车窗外的蒙古天空,在云朵里寻找小狼调皮的身影,我相信它还会将更多的惊喜送给我。然而,就在当天夜里,我又一次被惊得像被草原天雷闪击了的马一样,长嘶长鸣。
从乌兰巴托到温都尔汗有三百多公里。温都尔汗是蒙古国肯特省的省会,肯特省是成吉思汗的诞生地,也是林彪折“戟”沉沙之地。出发后特古斯一直在往温都尔汗打电话,为我们安排当晚的住所,最后总算联系到了适合阿诺身份的住处———一家别墅式的高级家庭旅馆,抵达时已是深夜。当我和阿诺等人走上二楼客厅时,我顿时感到眼前一片灿烂,恰似圣光显现:客厅的主墙上竟然挂着两幅挂毯,正中一幅大挂毯是成吉思汗标准全身坐像,像前供奉着一个巨大的花瓶,插满了鲜艳的手工牡丹花或芍药花;而右边的一幅中型挂毯,竟然是巨大的狼头肖像。狼头与成吉思汗的头像不仅平行同高,而且,狼头竟然还比成吉思汗的头大了好几倍。
我被这一连串的“竟然”雷蒙了,仿佛见到二神显灵,全身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模仿狼调,仰天长嗥。记得去过蒙古国的蒙族牧民朋友曾经告诉我,他们在蒙古国见到许多人在家里并排挂着成吉思汗和狼的挂毯和图片,把狼放在与大汗并列的神的位置来供奉。而这晚,我竟然与阿诺共同亲眼见证了这面供奉墙,似乎又是天狗狼魂的天意使然。阿诺、刘嫈和王菁也都被这面墙惊呆镇住了。我们住的这个旅馆,是公共场所,每天人来客往,如果没有广泛一致的民族文化认同,狼头是绝不可能安然地与本国的第一圣人或伟人并排在一面墙上的。如果在中国内地,非得被羊大爷们愤怒扯下销毁不可。一叶知秋,一图则可知狼崇拜文化在蒙古国传承的普及性。我底气十足地向阿诺他们介绍这面墙的珍贵价值,它可以有力地反驳某些学者所谓狼图腾“不是蒙古民族的主要图腾”的观点。他们可以来看看,成吉思汗像的旁边挂有鹿、鹰、马、牛的图像吗?都没有,能与大汗并列的惟有狼图腾。阿诺听后也非常激动,他与我并排站在大汗与狼首之间,我们互相拥抱,共同仰天长嗥,向天狗、向狼图腾、向腾格里致敬。
后来的两天,我们顺利地拍摄到了野生黄羊群、鹰雕、灰鹤、野鸽、沙燕、正在草原上放牧的青年马倌牛倌,还有温馨的游牧蒙古包生活。感谢腾格里狼魂的恩赐,让我们终于提前完成了所有采景任务。那天晚上,大家轻松地在餐厅里聚会,阿诺给大家表演了各种动物的声音和动作,他惊人的模仿能力把我们全都乐翻。我从他灿烂的笑容里,感到他对此行非常满意。果然阿诺开心地再三对大家说,这次探访的所见所闻,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5、重返乌兰巴托
返程一路顺风顺水,阿诺让车离开大路,专走草原荒路。当车开进齐腰深的茫茫草海里,我内心充满了羡慕和悲伤。如此美丽的草原,才是狼、黄羊和蒙古人的天堂。在这世界上,有些人可以大写,有些人只有改良以后才可以大写。阿诺一路提问一路拍摄,细细品味草原深处的古老、苍凉和美丽。这八九天时间,在两国相连的蒙古高原行程上千公里,阿诺对于蒙古人是否信奉“天狗”、信奉狼图腾,已有了肯定的结论,对《狼图腾》原作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艺术创作冲动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在蒙古国的第四天下午,我们回到了乌兰巴托。当我们离开博物馆时,阿吉姆已经等在门口迎候。在博物馆广场上的遮阳棚下,我又向他请教蒙古民族的狼崇拜文化。阿吉姆说,我们蒙古人都敬狼,也打狼。我家乡的牧民,如果自己的羊病死了、饿死了或冻死了,他们会心疼。但是,如果自己的羊被狼吃了一些,他不但不会心疼,反而会感到高兴。因为天狗来吃羊,等于是我给天神献了贡品。狼吃了你的羊,说明天神看得起你……我认真聆听着阿吉姆馆长朴素而翔实的讲述,心里非常感动,那一刻,仿佛我书中的毕利格老人就坐在面前,正在对我娓娓道来。阿吉姆讲的这些故事,和我们满都草原老牧民对我讲的,精神内涵完全一致。
我请教阿吉姆:自从《狼图腾》出版之后,在中国,尤其是北方,开始流行佩戴狼牙和狼拐骨。蒙古人是不是以前就有戴狼骨的文化传统?阿吉姆指着他书里的一块狼骨照片说,这是狼后腿上特有的关节骨,蒙古语叫作“撒盖”。我们蒙古男人几乎每人一块,或戴在身上,或藏在家里。敬狼的人才带“撒盖”,从古到今都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阿吉姆馆长亲自驾驶一辆中巴,送我们到机场。进了乌兰巴托候机大厅,此次行程就要划句号了。突然,有人拿了几块狼骨给我看,说机场的商店有卖狼骨的,这可是真正的蒙古“撒盖”。我立即冲向那个柜台,将里面剩下的六块“撒盖”全部抓到手里。在飞机上,我细细欣赏这六块狼骨,又望着窗外的天空,寻找狼形云朵。我突然领悟,我的小狼希望我经常来,它不希望我划句号,所以送了我一串六骨组成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