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清水衙门--蒙藏委员会

颜昌海

根据台湾著名自由学者吴燕玲女士的文章，笔者发现了台湾，至今还存在一个伟大的清水衙门。它，就是台湾"中华民国蒙藏委员会"。因为，围绕这个机构的存废之争，长达数十年；现在它仍然屹立在台湾"行政院"中，默默发挥着它无可替代的作用。

台湾"蒙藏委员会"，有其悠远的历史。早在17世纪的清代崇德六年（公元1641年），清军尚未入关之际，清廷即设置"蒙古衙门"，专司与蒙古各大部族联系。康熙时，清廷将蒙古衙门扩大为"理藩院"，专责处理蒙藏等少数民族事务；清光绪年间，改为"理藩部"。　　

清朝灭亡后，新成立的国民政府也没有忽略这个偏远的地区，先是于1912年4月在内务部设置"蒙藏事务处"，同年7月改制为"蒙藏事务局"，隶属于国务院。1914年，袁世凯将蒙藏事务局改为直属大总统府的蒙藏院，地位与各部相同，置总裁、副总裁。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于1928年改蒙藏院为蒙藏委员会，特任阎锡山为委员长，指定赵戴文为副委员长。1929年，再依据国民政府组织法。正式成立"蒙藏委员会"，成为行政院八部二会之一，其地位与其他各部相同，为中央主管蒙藏政务之最高机关。　　

当时，蒙藏委员会的行政管理范围极为广大，包括外蒙古、察哈尔省、绥远省、热河省、西康省、青海省、甘肃省及西藏地方，统管这些地区的行政及宗教事务。当时蒙古事务管理对国民政府而言，尚称平顺；但是藏人数百年来与汉人在宗教与风俗习惯上，相异甚巨，尽管臣服于清廷及国民政府，但始终是面服心不服。　　

1933年12月，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当时西藏地方政府依据藏人宗教规定，派人分别在青海、西康及西藏南部等地寻找转世灵童。经多年努力终于寻得，西藏地方便致电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希望中央派员参加转世达赖喇嘛的坐床大典。　　

国民政府当时特派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会同热振呼图克图"主持"十四世达赖喇嘛转世事宜。但就是这个"主持"二字，触动了藏人对宗教自主立场的敏感神经，让坐床大典过程一路充满藏汉究竟是"从属"还是"对等"的论战。当时国民政府的报纸，刊登了一张吴忠信与达赖的合影，作为吴忠信"主持"大典的证据。对于这一点，日后出走印度的达赖及其支持者，始终否认吴忠信当年的身份是"主持者"，强调吴只是"参与者"，双方各说各话争论不休，也让达赖与国民政府间从此在互不信任的关系中纠缠。在国民党撤退到台湾之前，西藏地方政府将当初参加坐床大典后留下来的代表团成员予以驱逐。
　　除了藏汉长期对立的问题之外，外国势力积极介入西藏、鼓动西藏独立，也是造成西藏问题至今难解的主要原因之一。早在1913年，英国就积极策动西藏独立，当时双方代表还曾在印度的西姆拉举行会议。1942年初，西藏在英国的支持下，突然宣布要自行成立"外交局"，摆明西藏已有独立打算，国民政府于是倾注全力施压，逼得西藏地方政府不得不暂时改变计划。英国眼看计划并未成功，再度于1942年3月策划在新德里举行"泛亚洲会议"，密邀西藏代表参加，还试图在大会会场上将西藏旗帜与各国国旗并列。此事立即遭到中国代表团的强力反对。当时正值中国抗日的艰难时期，可谓内交外困；但国民政府及蒙藏会，一直都在维护民族团结，警惕和打击西藏部分上层人的分裂活动。

1949年，蒋介石兵败退居台湾，尽管失掉大半江山，国民党政府在台湾仍然维持着大陆时期的庞大编制；当时，国民党政府对外仍自称是"唯一代表全体中国人民（包括藏人）的合法政权"。同时，国民党政府也设置了"新疆省政府在台办事处"，长年发行《天山》杂志，直到1980年代末期才结束这个编制。

1959年，达赖出走印度后，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政府曾经发表公开声明，予以关注。在1950年至1990年间，台湾虽与西藏中断往来，但却与在印度的达赖及流亡组织，在台面下保持着联系。双方多次派出密使互访，希望能在有限的空间中，提升台藏关系。Tenzin N.Tethong，1967年至1995年间曾服务于达赖组织，并且担任过"噶厦内阁"的首席部长5年，现为美国斯坦福大学亚洲宗教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他指出，达赖流亡组织曾于上世纪6、70年代多次派遣特使前往台湾；这些特使不乏知名人士，包括达赖喇嘛的妹夫彭措札西、"西藏流亡政府"宗教与文化部部长功德林等人，他们到了台湾之后，都试图要求台湾改变其西藏政策，却都无功而返。因为台湾政府的蒙藏委员会，不愿改变或调整既有的西藏政策，其对西藏独立的立场，非常强硬。

Tenzin N.Tethong表示，到了1970年代晚期，达赖索性跳过蒙藏委员会，再次派出特使到台湾，在瞒着"蒙藏委员会"的情形下，数度与行政院长及国安会的高层官员会面。他说："根据当时双方共识，蒙藏委员会将不再负责西藏事务。然而蒙藏委员会毕竟是依宪法设置的政府机关，不可能马上废除，功能也无法立刻缩减，因此双方决定保密，不对外透露共识与部分互动内容。"不过，台湾与达赖流亡组织间的秘密往来，出人意料地在欧洲曝光。

消息曝光后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台藏双边的合作计划宣告结束，参与台藏合作的达赖组织内部官员也被逼表态与台湾撇清关系。

2008年3月14日西藏事件发生后，国民党籍立委廖婉如在立法院质询时，质疑西藏事件是陈水扁当局透过蒙藏委员会在幕后操控的结果，目的就是要影响台湾大选。现在看来，台藏关系在1990年以后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李登辉的态度是一大关键。李登辉上台后，有计划地改善与达赖喇嘛之间的关系。其中，在1997年邀请达赖喇嘛首次到台湾弘法，可说是台湾与达赖流亡组织关系的重大突破。

1997年3月，达赖喇嘛首度到台湾访问，立刻引发一阵风潮。后来达赖甚至决定在台湾设立一个足可代表流亡组织的"达赖喇嘛西藏宗教基金会"，作为与台湾之间的对口单位，而这个基金会也是西藏流亡组织的第12个驻外单位。李登辉与达赖共有3次会面，达赖在1997年、2001年两度到台湾访问，都曾与李登辉见面。2000年捷克首都布拉格举行"二千年论坛"时，李登辉与达赖共同参会，因此双方在国际场合中自然晤面。因为李登辉对于西藏问题的态度有别于两蒋时代，达赖还曾公开称赞李登辉对于促进台藏交流有莫大贡献。

达赖首次访问台湾时，曾给台湾内部带来另一次风波。达赖在启程访问台湾之前，就发出声明说："在1912年至1950年中共进入西藏前，西藏完全以一个独立的国家与世界其他国家建立关系。"达赖当时是持印度政府核发的国际难民证到台湾，时任"陆委会"主委的张京育，一再声称达赖是"中华民国国民"；而"内政部入出境管理局"却认定达赖是华侨，要求他持华侨证件到台湾。双方为了达赖证件的问题吵了许久，最后达成共识：达赖完全不持任何证件，而是由他人代持。就像现在海基、海协两会人员互访，在证件上均采取代办代持的模式入境。关于达赖的身份争论，实际上就是给了达赖的声明一个耳光：西藏从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达赖出生的时候，就是"中华民国国民"。

但随着达赖访问台湾，蒙藏委员会的合法性，就成为台湾朝野辩论的焦点。民进党上台后认为，"中华民国政府"亦承认其治权不及于中国大陆，实无理由对非领土地区设立治权机关性质的蒙藏委员会。台湾绿营当时也声援达赖，要求台湾政府以"国宾"礼仪对待达赖。

在台湾的藏族人仅有500人左右。不管是外蒙还是西藏，距离台湾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遥远，台湾对于藏人的吸引力也不高。不过，在台北市的青田街有一个"蒙藏委员会"所属的蒙藏文化中心。这栋建筑物原为喇嘛章嘉呼图克图所有，他1957年过世后，故居就被改成文化中心使用，他当年自中国大陆带到台湾的重要佛教文物，也收藏在文化中心内。
　　除了章嘉呼图克图外，另一位较为知名的在台藏人是有将军之称的贾玛桑佩。他曾经长期参与西藏反共活动，1960年代初期台湾的协助下到台湾定居，当时也有几户藏族人家与贾玛桑佩一同来台，这几家藏族人士经过这几十年的繁衍，已形成一个小的藏族社区。

台湾"蒙藏委员会"历任委员长，只有吴化鹏一人具有蒙藏族人身份，其他都系党政军首长出身的汉族人。2000年台湾政权轮替后，民进党政府对蒙藏会委员长的任命，则改为由有学者背景者出任，如徐正光、许志雄。

目前，"蒙藏委员会"已无政治性任务，且萎缩为台蒙、台藏文化交流补助的单位，因此蒙藏会长期遭到民意代表的批评，特别是民进党执政时期，有人多次提出裁撤建议。扁政府曾有意修正"两岸条例"，将外蒙排除在大陆地区之外，由"中华民国"外交部设立驻蒙古办事处。
　　对此，现任台湾"海基会"副董事长兼秘书长、曾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的高孔廉，不断撰文捍卫蒙藏会存在的价值，强调维持蒙藏会的必要性。高孔廉说，如果删除外蒙，反而可能在两岸关系敏感的时刻，触动双方更为敏感的神经。他还称，这等于以行动来变更"中华民国"领土范围，将外蒙视为外国，是违宪之举。

而台湾治权并未达及西藏和蒙古，有无存在必要，成为争议的目标。达赖及其支持者对台湾"蒙藏委员会"则大肆攻击，民进党以及国民党内以本土形象起家的民意代表，也屡屡要求裁撤蒙藏委员会；使得蒙藏委员会的地位尴尬不已。

马英九上任后，顶住压力，任命前"立委"高思博出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另外两个同"蒙藏委员会"一样，地位尴尬不已的职位，如"台湾省主席"由"政务委员"蔡勋雄兼任，"福建省主席"由"行政院秘书长"薛香川兼任。

现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高思博，是国民党大佬高育仁之子，也是国民党副主席、桃园县长朱立伦的妻舅；毕业于台湾大学法律系，后又攻读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博士。

2008年6月初，国民党新政府"蒙藏委员会"，在高雄市立历史博物馆举办"台湾心，蒙藏情--台湾美术联展"，新任委员长高思博照例观展。这是笔者这么久以来，在网络上看到的关于"蒙藏委员会" 唯一的"新"消息。可见，这实在是一个清水程度达到无人理会的清水衙门。

但是，笔者却将它称为台湾"伟大的清水衙门"。

"蒙藏委员会"的伟大之处，在于其在历史上为维护我国多民族的团结、融合做出过重要贡献；在坚持国家统一、主权完整和抵制、打击分裂国家势力上所做出的艰辛努力。国民党政权退居台湾后，两蒋一直坚持一个中国原则，现在因此也赢得整个中华民族同胞的赞赏和尊敬；两蒋之后，在李登辉、陈水扁淫威之下，"蒙藏委员会"力经风雨侵袭而屹立不倒，本身也就构成了对一个中国原则的有力宣示。而对于藏独势力的立场坚定、毫不妥协的硬气，"蒙藏委员会"更让人由衷的尊敬。

只要是为国家和民族做过贡献的，无论是地位低微的普通百姓，还是无人理会的清水衙门，笔者都深深地鞠躬，然后仰望着他们，行尊崇的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