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喜欢考古的朋友和我讲,去乌审旗不去统万城是人生大憾。在那里,他找到了游牧民族的根。
车出乌审旗,一直南向100多公里,我们便见到了神交已久的统万城。远远望去,湛蓝天宇下白云悠悠,金黄沙丘上点缀着沙柳、红柳,凝固不动的是逶迤蜿蜒的城墙,还有峭拔高耸的半截敌楼。这就是匈奴的根吗?这就是那些纵横驰骋、强悍勇武的匈奴人的王城吗?
统万城,当地人叫它白城子,是因为当年夯筑城墙以石灰为主要建筑材料,整体泛白。昭君出塞440年之后,其族人匈奴族铁弗部首领赫连勃勃越过黄河,在鄂尔多斯高原南部建立大夏国,建造了国都统万城。在中国古代史上,统万城是少数民族建造的最坚固、最雄伟的都城之一,是匈奴人在中华历史上最后一声雄浑的呐喊。
作为一处废弃的都城,没有后期人为的制造与破坏,所以这个城池展示着原汁原味的苍凉与古老。这块莽原之上,我们连苍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那个搏击蓝天傲然长空的王者仿佛永远失去了踪迹,那些曾作为天之骄子——匈奴人如影长随的苍鹰大雕,是真的让匈奴人射杀干净了,还是追随着桀傲不驯的匈奴人的灵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灰白的城楼残址之上,环顾统万,遥想这枯对黄河独守落日的颓城残垣,不知经历了多少荣辱悲欢,见证了多少兵戎刀戈,目送过多少游子过客。当年赫连勃勃初到这里,曾赞叹:“美哉斯阜,行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未见若斯之美。”于是建都统万,史载该城“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榭连隅,温室嵯峨,楹凋雕兽,节镂龙螭。”如今,我们再也找不到那丰美莽原的影子,赫连勃勃那种豪迈我们也无从体味。
极目远望,黄沙漠漠,到处是沙丘沙岭沙山,植被也不外是沙柳红柳柠条雾柳,无定河支流萨拉乌苏河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干涸的河床,那里有一丛丛一块块杂柳在那里疯长。
信步走来,随手拾起城垣之上的白土块,坚硬若铁石。据载:建城时蒸土筑墙,墙起,监工如能锥入一寸,即杀工匠。故城基如铁石,攻凿不能入,其坚可以砺斧刃。凡此杀人无数,7年之后,筑成此城,命名为统万城。据记载,呼韩邪单于之后,匈奴王赫连勃勃称天王、大单于,建元龙升,国称大夏。据说赫连这位马上皇帝身材奇伟,相貌端贵,声若钟鸣,是位军事奇才。公元417年,赫连勃勃以10万骑兵从东晋刘裕30万大军手里夺得长安,让那位刘寄奴望大夏而兴叹。公元418年,赫连勃勃灞上称帝。
马上夺得了江山,继续于马上治理国家却不是那么容易,赫连在这方面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的昏王,动辄虐杀大臣子民,大夏国土崩瓦解,君死国亡,成为建国只有16年的短命王朝。
遥想匈奴用矮马长弓弯刀驱散了欧洲中世纪大大小小公国统治的阴霾,给欧洲人带去了先进的草原文化,西方世界第一次见识了“上帝之鞭”的强悍与文明,他们成为第一次东西文化大碰撞大融合的先驱,虽然这种融合是以多一点血雨腥风作为献祭之礼的。
这些马背民族的精魂,沉淀在作为大夏国都的统万城中,这短短十几年的记忆库,将匈奴驰骋中国北方前后千年之久的历史浓缩打包起来,匈奴人的精与神都渗入到那些城垣角楼之中。
滚滚的无定河水卷走了昔日的繁华与辉煌,苍茫无际的黄沙埋葬了匈奴人的狼头大纛,这个神秘的马背民族渐渐消融到北方其他民族也包括汉民族之中,让北方民众都具有热情刚烈、酷爱自由的天性。
返回的路上,沿途道边一色的毛头柳,木色青青,独树成荫。这许多的成材林连成一片,让茫茫毛乌素沙漠充满了热腾腾的活力。
2013年4月25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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