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去,蒙古大地显得很融洽和谐。牧道沿线,处处是烤在太阳下的死狼骸骨。因为,大自然崇尚的只有生命,死亡对于它而言,只不过是个短暂无望的过程,转眼间便无影无踪,消隐在美不胜收、千姿百态怒放着的繁花花坛下面。这里有贝加尔湖的发源地科什戈尔湖,还有恐龙遗骸坟场巴彦扎克,蒙古似乎世世代代循着固有的规律在生活。
几年以来,由于气候变幻多端,牧民不断遭受暴风雪袭击,大批牲畜死亡,游牧生活日益艰难。逃脱大自然灾难的幸免苟生者大批涌入首都乌兰巴托,人口爆炸。牧民的下一代变成了“城里人”,在蒙古包里看起了MTV。可是,牧人的世界应该在户外,在广袤的蒙古大草原上出现的城市就像汪洋里的小岛。公演《蝴蝶夫人》的歌剧院、股票交易所、人民宫,全都与习惯呼吸户外新鲜空气的自由生活格格不入。蒙古人心目中,只有开放的场所才是自己的家。今天,他们的脸膛依然保留着红苹果皮似的亮丽。乘坐乌兰巴托司机驾的车,时常让我不安:他们总在最后一秒钟才刹车,就像看准火候拉马缰绳那一刻一样。
在蒙古的中国人行动十分谨慎,轻易不露面。因为,乌兰巴托大街上时时会响起带有法西斯调门倾向、炫耀本国的歌曲,一些车辆上甚至有纳粹徽号。这类人对中国的仇视十分明显,表达时毫不掩饰,甚至在新闻界和知识界里都有。《蒙古新闻报》相当有声誉的记者巴桑道尔吉便是其一。有一天他同我在乌市法国咖啡厅约会,言道:“你看不到中国人?他们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蛮横!”他说:“中国,那只不过是一段时间,我们的目标是全世界!成吉思汗要是活得再长些时间,世界就是蒙古人的!”
乌兰巴托市民已经袭击过在该市经营的中国餐馆,砸了招牌、踩破灯笼,凡是有中国标志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扫地出门。蒙古应该是蒙古人的!一个曾在苏联接受过教育的军人称:“他们这是在入侵!我们的工厂关门了,搞得男人喝酒,女人卖身。中国人让我们习惯吃他们的饭,好把我们吞掉!”阿莎在美国公司工作,养活全家。小弟弟在一家中国人开的服装厂干活糊口。晚上还要回家做皮包,贴补家用,一肚子无奈,一肚子不痛快。
蒙古人不愿意改变自己,讨厌成为北京的“小兄弟”。蒙古人蔑视他们的世代宿仇中国邻居的定居民族生活方式,他们无奈地被迫接受它的程度越大,心中的愤懑也越深。依赖中国的程度越大,拒绝情绪越深。目前,蒙古在经济上对中国确实依赖,对外贸易有40%都依靠中国,唯一可以使用的出海口在中国天津。蒙古企图开辟新途径,贯彻多边外交,扩大了同日本、美国、朝鲜和欧洲的贸易。一个蒙古前外长对我解释道:“一些中国人的根早就深深扎在这片土地上了,他们暗地操纵黑匣子,玩弄权术会引火烧身的。我们同他们的世界观完全是对立的。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们有自己的理解,我们知道谁是真正的蒙古人,谁不是。”
800年以来,蒙古和中国在他们南辕北辙式的对立世界观里,始终无法相互理解。今天的蒙古不愿放弃自己的自由,始终向往着世世代代崇尚的流动。而中国人方面,他们正在狡诈地慢条斯理影响着蒙古人。双方之间这场龟兔赛跑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2011年1月18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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