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24日星期一

长生天——蒙古族祭拜天神礼俗

孛·额勒斯
蒙古人作为欧亚草原带的主要民族,其自古传承的萨满教信仰,使蒙古人从大自然崇拜中突出了对长生天的崇拜,使长生天的神格上升到至高无上的位置。蒙古帝国时代,圣主成吉思汗与窝阔台可汗、贵由可汗、蒙哥可汗与黄金家族宗室成员的祭拜长生天的记载不绝史书,其仪式简约而朴素,充满那个时代特有的粗犷强悍质朴风格,体现了万千年来北亚细亚游牧人民祭祀长生天的一贯做派。
大元帝国时代,祭拜长生天仪式趋于隆重华贵。“元兴朔漠,代有拜天之礼。衣冠尚质,祭器尚纯,帝后亲之,宗戚助祭。……世祖(忽必烈)中统二年,亲征北方。夏四月已亥,躬祀天于旧桓州之西北,洒马湩以为礼,皇族之外,无得而与,皆如其初。”(《元史·卷77·祭祀志·1》)。“每岁,驾幸上都,以六月二十四日祭祀,谓之洒马奶子。用马一,羯羊八,彩段练绢各九匹,以白羊毛缠若穗者九,貂鼠皮三,命蒙古巫觋及蒙古、汉人秀才达官四员领其事,再拜告天。又呼太祖成吉思御名而祝之,曰:‘托天皇帝福荫,年年祭赛者。’礼毕,掌祭官四员,各以祭币表里一与之;余币及祭物,则凡与祭者共分之。”(《元史·卷77·祭祀志·6》)。北元帝国时代,帝国宗室仍保留祭拜长生天的仪式,且有恢复蒙古帝国古俗的趋势,直至北元帝国右翼首领阿拉坦汗将喇嘛教引入蒙古高原,祭拜长生天仪式开始分为“红祭”和“白祭”。北元帝国皇亲国戚依信仰喇嘛教的轻重,选择或“红祭”或“白祭”。准噶尔帝国时代,蒙古人仍保留着贵族主持祭拜长生天的仪式。满洲人的清帝国入侵准噶尔帝国之后,盟旗制度遍布蒙古游牧世界,祭拜长生天的仪式由各盟旗王公主持,并呈扩散入民间的趋势——黄金家族台吉人口的增长,是这一趋势的原动力;而喇嘛教与萨满教的融合,又为这一趋势增加了精神需求。至清帝国末叶,民间已形成浓厚的祭拜长生天的氛围。在中国的蒙古人当中,这一习俗,一直保持到二十世纪中叶。新世纪以来,内蒙古、新疆、青海、甘肃等蒙古人聚集地区,祭拜长生天仪式均得到不同程度的恢复。蒙古国自上世纪九O年代自由革命以来,祭拜长生天仪式得到全面继承。俄罗斯联邦的布里亚特共和国、卡尔梅克共和国、图瓦

共和国,“8·19”事件后,蒙古人又恢复了诸多包括祭拜长生天在内的传统习俗。

现在,我们从《科尔沁博艺术初探》一书中,看一看蒙古人近代祭拜长生天的仪式:
“红祭”是保留古代形式的祭拜长生天的仪式,祭品需杀羊宰牛血祭。“白祭”为喇嘛教传入后产生的仪式,祭品为白色的乳制品。“红祭”仪式为:祭拜长生天当天,在院中插五色旗,按各方位分布,旗呈条刀状。院中间铺羊毛毡,摆设供桌,桌上放升1个,盛满粮食,中间插蓝旗一面。有些时候,院中间以车为供祭台,车辕朝西南方向,车上有两条垒起的板凳,上面放粮食升1个。供台前点燃牛粪火1堆。所有勃额(萨满)都身穿法衣神裙,手持神鼓,在主祭勃额手持祭旗带领下,跪拜天神,叩81个头,对天致敬,同时要按九数烧香,上供品。祭酒多达81盅,供品81盘。主祭供品是用羊做的牺牲,被称做“书色”。勃额杀牲时,刀刺入羊胸心窝,手伸入掏出羊心放在碗里,用带热血的羊心直接祭天。同时,主祭勃额手持神刀或神剑在羊身上指指划划行法,并呼请长生天神。把羊身上各部位都指完说完,所有的天神都被请到家里。一般请到9层天,也有请到33重天、99重天。而后,鼓声大作,翁滚附体于勃额,作法跳神开始。宰牲的羊肉在院中架火煮熟,上供,勃额唱起供牲神歌,把羊身上各部位的肉都一一唱诵,吁请长生天享用。然后,祭天仪式的所有参加者就可以分食供品,并将两只羊的腿和羊皮送给主祭的勃额和助手,整个祭拜长生天的仪式宣告结束。

可以补充的是,蒙古人的勃额在祭天唱词中,有时是把天分层,有时还按方向分成若干个天,有时还把不同方向的天按各主司一方的事物区分。如祭天是为了庆祝战争胜利,就要呼请西南方的天,称做“银黄色的天”;如祭天是为了禳灾除病,就要呼请东南方的天,称做“银白色的天”。祭天的神歌中还要呼请勃额最信奉的“宝木勒”,即“巴郭木勒·腾格里”,意即“天上下凡的天”。

《蒙鞑备录》上说,蒙古人“正月初一必拜天。”有趣儿的是,后来的满洲人也接受了蒙古人祭拜长生天的习俗。从北亚细亚游牧狩猎民族的历史上看,那些把天神信仰升格到诸神之首的民族,在宗教上后来几乎都与人为宗教(包括一神教)结缘,在政治社会方面绝大多数都向至尊至圣的帝汗制度迈出了步伐——蒙古人相继建立蒙古帝国、大元帝国、北元帝国、帖木儿帝国、莫卧儿帝国、准噶尔帝国,满洲人先后建立金帝国、清帝国,应该看做是蒙、满二族萨满教信仰中天神崇拜升格为至尊的必然结果。蒙满结盟在神学上至少是基于共同的天神信仰。

波·少布在《蒙古风情》一书中,引用科尔沁部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祭拜长生天神歌,“天,为蒙古人赋予了力量/使蒙古人在世界上称雄傲立/征服了东西方的妖魔和邪恶/让牧人们享受了自由生活安康吉祥。”

“天上龙归才带雨,城头夜午又经霜。”(元·杨允孚《滦京杂咏》)岁月并未带走蒙古人心中的长生天信仰,它如同血液,如今静静地流淌在每一个牧人的生命里。
呼伦贝尔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