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的区划变化除了有与内地相同的那些规律外,还有其自身的特点,我以为其中最显著的一处,就是所谓“撤盟建市”(亦即“盟改市”)。
在原来的文章中也介绍过盟旗方面的知识,这都是内蒙古特殊的行政区划体制。“盟”作为自治区人民政府的派出机构,履行自治区赋予的各项职责,虽不具备政府资格,但享有施行大部分政府职能的权力。“盟”这个级别实际上等同于“地区”、“专区”,只不过内蒙古自清朝延续下来的这一制度体系,与现行体系的两个层级发生了基本重合的现象,所以得以将特殊的名称保留下来。这里所说的两个层级,即盟(地区、专区)、旗(县)两级。“盟”在最初出现的时候限制普遍要比今天多,各旗王公才握有实权,盟长往往只在各旗的经济、社会、军事往来中扮演斡旋角色,而且历史上往往是旗主或大贵族才有可能被推选为盟长,所以盟的一套机构为封建王旗上层人士“代言”是顺其自然的。这种情形在民国时期并没有显著改变。
直到中共成立国家,为了讨好蒙古人和安抚蒙古人,作为管辖内蒙古巨大土地面积的现成有效手段,“盟”被空前重视起来,中央在内地推行“专区”的同时,通过整顿、规范各盟的建制来达到巩固政权的目的。一些在早期变化较频的盟旗或被撤消或被合并,东部和西部盟旗的疆域形状在像今天的形态靠近。在之后的三十年中,内蒙古的版图反复变化,到1974年时达到最小,只辖呼和浩特市、包头市、乌达市、海勃湾市、锡林郭勒盟、乌兰察布盟、巴彦淖尔盟、伊克昭盟等四盟四市,而到1979年建国三十周年的时候,以阿拉善三旗的重新并入并于其后成立全新的“阿拉善盟”为标志,内蒙古恢复到了最大面积,在上述基础上又增加了呼伦贝尔盟、兴安盟、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和阿拉善盟等五个盟。不过,随着1983年国务院批准撤消昭乌达盟、建立地级赤峰市的决定公布,一股新的“潮流”似乎拉开了序幕——各个地方又找到了新的变更依据。
内蒙古自治区撤盟建市情况统计表(至2007年3月21日)
变更前名称 变更后名称 变更年 辖地
昭乌达盟 赤峰市 1983年10月10日 宁城县、林西县、喀喇沁旗、敖汉旗、翁牛特旗、巴林右旗、巴林左旗、阿鲁科尔沁旗、克什克腾旗、红山区
哲里木盟 通辽市 1999年1月13日
国函[1999]5号 科尔沁左翼中旗、科尔沁左翼后旗、库仑旗、奈曼旗、扎鲁特旗、开鲁县、霍林郭勒市、科尔沁区
伊克昭盟 鄂尔多斯市 2001年2月26日
国函[2001]17号 伊金霍洛旗、乌审旗、达拉特旗、准格尔旗、杭锦旗、鄂托克旗、鄂托克前旗、东胜区
呼伦贝尔盟 呼伦贝尔市 2001年10月10日 国函[2001]130号 阿荣旗、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鄂伦春自治旗、鄂温克族自治旗、陈巴尔虎旗、新巴尔虎左旗、新巴尔虎右旗、满洲里市、牙克石市、扎兰屯市、额尔古纳市、根河市、海拉尔区
巴彦淖尔盟 巴彦淖尔市 2003年12月1日
国函[2003]121号 乌拉特前旗、乌拉特中旗、乌拉特后旗、杭锦后旗、五原县、磴口县、临河区
乌兰察布盟 乌兰察布市 2003年12月1日
国函[2003]122号 四王子旗、察哈尔右翼前旗、察哈尔右翼后旗、察哈尔右翼中旗、化德县、商都县、兴和县、卓资县、凉城县、丰镇市、集宁区。
上表是我统计出的内蒙古已经撤盟建市(盟改市)的地区名单。从1983年到2003年的二十年中,先后有六个盟被撤消,全部改成地级市。所辖区域没有大的变化,不过一些原来由盟管辖的旗(县、县级市)转而被自治区直辖,比如原属呼伦贝尔盟的满洲里市(在呼伦贝尔盟时期也为自治区直辖市)、牙克石市、扎兰屯市、额尔古纳市、根河市就直属于自治区了。这里有个小插曲,据说呼伦贝尔市自诩为“世界上最大的地级市”,以此作为宣传口号之一,殊不知把上述这些已被自治区直辖的县级市和名义上属于内蒙古、实际上却归黑龙江管辖的加格达奇-松岭林区一带排除出去,真正属于呼伦贝尔市管辖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离世界第一差得很远。(新近了解到国家已原则批准海南省设立统辖西沙、南沙、东沙群岛的“三沙市”,不管这个市是地级还是县级,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毫无疑问了,因为这个城市有二百多万平方公里大,面积超过了我国最大的一级行政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六市面积及人口情况(至2005年底)变更后名称 地域面积(单位:万平方公里) 人口总数(至2005年底;单位:万人)
赤峰市 90126.70 438.29
通辽市 60013.00 304.25
鄂尔多斯市 86731.00 130.96
呼伦贝尔市 263353.00 262.37
巴彦淖尔市 65973.00 172.48
乌兰察布市 54621.00 268.77
六市面积及人口情况表是我从一些县域地图资料上摘取出来的,虽然下限时间一致,但数据应该不是十分准确,不过用来了解相关情况足以了。由此表中的数据加以简单计算就可以得出下列的总计(至2005年底):
①六盟市人口数总和=1577.12(万人)
②六盟市总人口数占全自治区总人口的比例=1577.12/2300.00≈68.6%
③六盟市地域总面积=620817.7(万平方公里)
④六盟市总面积占全自治区总面积的比例=620817.7/1182000.00≈52.5%
通过这些加总出来的数据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六个撤盟建市的地级单位在内蒙古范围内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的。内蒙古2300万人,这六个地级市就占了其中近1600万人;内蒙古总面积118万平方公里,这六市的总面积占去了一半。内蒙古当今的一些重要经济产业带、点有很多都分布在这一区域内,几个新兴的快速增长地区还相应带动着全区东西部的发展(如呼伦贝尔与鄂尔多斯)。这样六个经济、社会相对发展的地区撤盟建市,从根本上改变了内蒙古的传统区划面貌。这些变动过后,再除去早已存在的呼和浩特市、包头市、乌海市,全区就只剩下三个盟——阿拉善盟、锡林郭勒盟和兴安盟。
前年下半年上《内蒙古旅游》课的时候,老师说他得到了最新消息:锡林郭勒盟也要“盟改市”了,要改成“锡林郭勒市”!我当时听了只觉得不能想象,那个盟只比我的家乡阿拉善盟小一点儿,也是二十六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地区”,如果改成了“市”,那该是怎样的规模啊!有谁听说过一个城市有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当然,现在看来,和“三沙市”比起来,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城市也还可以接受)全国陆地面积也不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啊!不过后来我上网去查,发现并没有这个动作。之所以有渠道能放出这个风来,估计也是已经上了议程,只等层层报批了。
近年来这些报到国务院要“升级”的地区,申请报告中往往要打“为了便于招商引资”、“扩大对外宣传”等旗号,言外之意,“盟”这个特殊的称谓不但不能与国际接轨,甚至与国内其他地区相比也是“不伦不类”,为了促进发展、增进影响只能取消,这就是地方政府的思路。可能有关部委(主要即民政部)觉得程序完整、手续齐备、理由充分、方向正确,所以也就一概不拒,一一批准了。就样一步步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这里有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这是我的城乡规划课老师前几天告诉我的:他说卓资县原来在乌兰察布盟的时候,如果要做个旅游或城市的开发计划,最后得拿到自治区去审批通过;而现在在乌兰察布市的卓资县,做出的规划只要拿到集宁区的乌兰察布市相关机构审批就可以了。
这一方面反映了“盟”的派出性质,有些权力还是要归省级权力机关;另一方面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的地方会对“撤盟建市”、“盟改市”那么感兴趣了,名义上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其实根本的只有一条,就是撤盟建市能够带来完全的权力。
中国的行政层级关系是“省、县、乡”三级,如果将中央和地区、专区加进来,就变成“中央、省、地区(专区)、县、乡”五级,这样复杂的行政层级在全球都是罕见的,要知道,日本虽有“都道府县”,但除了“东京都”外,再的区划概念基本是平行的,像大阪府这样的地方比之其它道县并不享有更多的行政自由;而美国虽也有“联邦、州、郡”三级,但众所周知,“州”在辖区内享有很高的治权,所以从某种简单的角度看也可以将它理解成一种二级关系(除去联邦,普遍看来还是州郡)。如果在过去,通过这样的多级方式或许还能达到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在今天却只能陡增无益的行政成本,使效率低下、不正之风滋生,狭隘的地区观念将使“全国一盘棋”变得有名无实。因此行政区划改革是必要的。
而要从“五级”入手,消除一些人为施加影响的层级也是必需的,而从现实来看,“地区(专区)”这一级就成了首要目标。地区(专区)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古代不乏先例,而在建国后更成为巩固政权的重要手段。社会稳定并开始发展后,作为应对特殊形势的“地区(专区)”被改革甚至消除也似乎成为基本的做法。不单内蒙古,内地各省区这些年也都在大搞轰轰烈烈的“撤地建市”(“地改市”)工作,有的恢复旧名,有的另起炉灶,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这样的一股“潮流”中,内蒙古的变化或许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然而它的变化却比之内地更能牵出一些敏感的历史神经。
撤盟建市后,原先旗县的各种待遇并未受到影响,比较尴尬的是这些地级市的行政中心。例如巴彦淖尔市的临河区、鄂尔多斯市的东胜区,原来分别叫临河市、东胜市,那是县级市的行政建制,是一个个具备相当规模的区域城市,而现在却“降级”成了“区”(这个“区”到底是个什么定位,现在并不清楚,似乎不能完全与国务院规定的省级行政中心和较大的市底下的那个“区”对应,所以这里的“降级”可以只按字面意思理解;
而且,上例中的这两个地方既不是省级行政中心,也不属国务院规定的可以设区的较大的市。内蒙古自治区可以设区的城市只有呼和浩特市和包头市,前者省会,后者属较大的市),那么试问,既然本应成为“市”的这样一片区域现在成了“区”,那么随着这些“区”的发展扩大,如果有一天需要在“区”内再划分下一级的行政单位时该怎么办?就像北京市城区中还有西城区、东城区、海淀区、朝阳区等等,即使呼和浩特市城区内也划有新城区、回民区、玉泉区、赛罕区四个区,那么对临河、东胜、集宁、红山、科尔沁、海拉尔这些“区”来说,后面的建制发展要怎么进行?总不能再设“区”吧(政策不允许这样做,这是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这样便地都是“区”,层级关系怎么体现?更不能只靠社区和街道委员会吧?那得设多少个行政联结点啊!而不设下一层行政机构,随着城区的扩大,行政难度将会越来越大,这又怎么可能由一个“区”来完全承担下来?再如呼伦贝尔市,底下有那么多的县级市,虽然有很多是直辖于自治区,但毕竟首先要与呼伦贝尔发生联系。而地级的呼伦贝尔市里又套着众多如额尔古纳市、根河市、扎兰屯市这样的县级市,其实这样看来,这种格局与原来“盟”的建制相比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变化,因为还是大的地区里套着县、县级市啊!“地级市”,“地级”两个字可以说明所有问题了,所以只是换汤不换药,听起来似乎现代、似乎“便于招商引资”、“扩大对外宣传”罢了。这么做如果只是换个名字那也罢了,但这个过程消耗的社会成本有多大呢?怎么没有人来计算这个关系呢?所以这样看来这些地区的长远矛盾是存在的。
如果“撤盟建市”改的还只是最后的那个“盟”,从文化保护的角度看,那还多少能让人接受;而有些地区在变行政级别的同时把地名也改了,这就无论如何让人无法想通了。前者如“巴彦淖尔盟”改称“巴彦淖尔市”、“乌兰察布盟”改称“乌兰察布市”、“呼伦贝尔盟”改称“呼伦贝尔市”,这些变更都保留了原先能够体现蒙古文化的地名;而“伊克昭盟”改称“鄂尔多斯市”、“昭乌达盟”改称“赤峰市”、“哲里木盟”改称“通辽市”则几乎丧失了名称的文化意义。有人或许会说“鄂尔多斯”也不错啊!的确是不错,它是生活在黄河前套地区的六个部(达拉特部、准格尔部、乌审部、达尔扈特部、鄂托克部、杭锦部)的总称,即“鄂尔多斯六部”,然而,这只是个民族文化称谓,它是违背内蒙古地方命名的传统规则的。我早先在博客中发表的文章(指《细究<狼图腾>二小误,仍然支持!》一文,在此文之后再发布吧)也提到过这个规则,即以各旗会盟之地的地名作为“盟”的名称,最老的六个盟于此无一例外,比如因为科尔沁诸部会盟于今科尔沁左翼中旗境内的哲里木,所以盟名为“哲里木盟”;又如察哈尔等部会盟于今呼和浩特境内的红山口(蒙古语为“乌兰察布”,“乌兰”即“红色的”之意,“察布”为“口隘、山间、悬崖”之意),所以盟名成为“乌兰察布盟”,都有它们的历史、地理依据。“鄂尔多斯市”用一个纯文化名称来命名地域,显然违背了这一传统,而且我不视它为创新,因为说到盟名的“创新”。
五十多年前还有另一个例子,这个我在最近将发布的另一篇文章中(指《巴彦淖尔的阿拉善缘源》,以后会发布)会说到。至于“昭乌达盟”改称“赤峰市”、“哲里木盟”改称“通辽市”就更是无奈了,因为“伊克昭”改成“鄂尔多斯”,再不好吧那还毕竟是在蒙古语系统中的词汇转换,而上面这两个地方则连这一点也放弃了,变更的结果使人们可以毫不费力的用汉字释义系统来理解它们的含义。我倒没有其它的意思,但在内蒙古这样的少数民族自治地方,本来就面临着特色文化影响力衰弱、退化甚至消失的危机,如果能在一些显性的方面做出一些民族特色,虽不能治本,但毕竟也是一种保存的努力,而现在的这种局面,则是当地和有关方面“主动”提出的要求,可能有简化、便利的初衷,但却彻底地失去了宝贵的民族性。我知道时至今日蒙古语中仍把“赤峰”叫“乌兰哈达”,意同“赤峰”、“红山”,蒙古语频道中新闻、天气预报中都是这么叫,那就可以这样设想了:即使当地要改名,你也可以仿“伊克昭盟”变“鄂尔多斯市”的例子,哪怕这个例子很差劲儿、很无聊,在汉字表现上改成“乌兰哈达市”吧?为什么非要叫一个干巴巴的“赤峰市”呢?你用一个蒙古名,外地人通过电视、平面媒体、互联网看到了,他会第一时间知道你是一座内蒙古的城市,有草原气息,有蒙古精神,他会产生向往;而叫“赤峰”,稍了解一些的人可能会往东三省中的某一个上考虑,完全不知情的人则会彻底丧失对它的地理感,后来再被问起时还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特色。
“通辽市”也是如此,我过去总理解这么起名可能是因为辽宋夏金时期这里是辽国属地,所以这么叫有“通达辽国”的含义(此为我个人杜撰);后来又觉得是“通达辽宁”的意思(还是杜撰);再后来竟听人说这个名字是日本人当年占领东北时起的(不一定可靠)!后来翻地方志才有了可靠的信息,原来是早先设了“通辽县”,所以才有这样的名称,而“通辽”究竟是何意则仍没有答案。虽然在汉语中只有两个字,但未必就比“哲里木”来得更好。这一点我也有体会,在内大(内蒙古大学)上学的蒙古族学生,他们一直管那个地方叫“哲盟”,说“通辽”的往往是汉族的学生。要知道,青年学生像我这样关注这些复杂关系的是寥寥无几的,而一个已经被“消灭”了快十年的传统名称,今天仍能被那么多年轻学生记住并使用,这一方面说明当地现实发展的一些思想矛盾,另一方面也展示了传统名称的强大生命力。
我在以下总结的这些可能是一种迂腐的观点,然而我觉得绝对有展示的必要,不是在拔高什么,我只觉得那又是大历史回旋中的那些规律又一次在向人们展示着强大。这里分两个方面:
一.“盟”变成“市”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胜利?
“盟”自清朝诞生,虽有主观的安排,但终究是游牧文明近代发展的产物;现代意义上“市”出现在工业革命之后,当然是工业文明的创造,这没有疑问。“盟”变成“市”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胜利?这一点更多地由不得内蒙古自己,因为全国的发展趋势如果不按教科书的本本来说其实就是工业化和信息化,而作为单一制国家中的一份子,内蒙古当然也要以此为自己的目标了。而“随大流”的代价就是牺牲民族文化来实现与那种现代化之间的“无缝对接”。已经改变行政名称的那些老的、新的“市”,它们在内蒙古范围内都是工业基础较雄厚的地区,它们的产业发展水平相对要高,现代化程度也要高些。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二.蒙古传统名称变为汉字系统名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农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胜利?
如果上面所说的还具有一些现实性的话,这里所讲的就完全是“历史性语言”了,这也正是我说“迂腐”得以体现的地方。巴彦淖尔、伊克昭、乌兰察布、昭乌达、哲里木、呼伦贝尔这些地方是清末“封禁”政策(在《细究狼图腾之二小误,仍然支持》一文中已介绍过)松弛以后内地迁入人口集中的区域,迁入的居民带来了农业文明,大片草原变成了耕地。随着人口的繁衍,这些地区的人口构成普遍发生了改变,蒙古族人口比例开始下降,文化的主体性遭到动摇,因为再也没有草原与牲畜了,“蒙区”已经消失。这一点从内蒙古自治区人口民族构成百分比之蒙古族图上就可看出来,图中遍布从浅绿色到深绿色的区域基本上就是已被开发作农业的区域,也是蒙古文化影响渐小的区域,而这些区域连在一起,恰巧正是上述六个地级市的辖区形状。因此,六个地区既然已经没有了民族传统的“包袱”,自然会调动各种力量去做每一种可能的改变,而在农业文明已经根深蒂固的中东部地带,就发生了“昭乌达”、“哲里木”改名为“赤峰”、“通辽”的事件,这应该被看作是农业文明彻底压制牧业文明在行政关系上的表现吧。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并不说明什么,可能在现在还显得不合时宜,但我却觉得很有道理。
“盟”作为等同于“地区、专区”的行政层级,现在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弱了。硕果仅存的三个盟——阿拉善盟、锡林郭勒盟、兴安盟或许迟早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不过,现在自治区各行各业叫“盟市”叫顺了口,因为这样叫似乎可以兼备传统性和现代性,体现内蒙古的地方色彩,所以被所有人接受了。因此或许可以这样天真地设想:自治区的决策机关或许会为了保持上述的那样一种平衡与延续感,而对最后留下的几个盟手下留情,至少也会保留一个盟,以作为将来可以继续使用“盟市”这个名词的依据,不然全部消灭了,将来不能再说“十二盟市”,只能说“十二市”,那真是连最后的一点点特色也荡然无存了。不过,在我看来,就目前仅存的这三个盟来说,真正能够延续盟旗制度本原历史精华与现实基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锡林郭勒盟,其他的两个——我的家乡阿拉善盟和远在东部的兴安盟都是“杂牌军”,算是“半路出家”,尤其是阿拉善盟,历史上该地设阿拉善额鲁特旗与额济纳土尔扈特旗,不设盟,直属于理藩院(清)、蒙藏院(民国),中共建国后与内蒙古又几分几合,直到1979年国务院才批准成立地区级行政单位、1980年5月1日正式建盟。
所以由此看来,阿拉善虽然现在称为“盟”,但其实是十二个地区级行政单位中与“盟”最没有瓜葛的一个——它在历史上的任何一个阶段都没有背负“盟”的任何政治与情感的责任。兴安盟几建几撤直到八十年代初恢复,也都是二十世纪内的事情,与盟旗制度的创始母体——清朝也无任何直接关系。所以无奈的现实只能将延续的重担交给锡林郭勒盟。锡林郭勒盟是清朝创建的最老的六个盟之一,其他五个分别是(自东向西):哲里木盟(已撤,现为通辽市)、昭乌达盟(已撤,现为赤峰市)、卓索图盟(已撤,辖地今归不同省区分属)、乌兰察布盟(已撤,现乌兰察布市)、伊克昭盟(已撤,现鄂尔多斯市)。其他五个盟的名称除了在今乌兰察布市身上还有体现外,再的已经成为历史。如果我们把盟旗制度当作一块历史资源来保护并合理开发的话,那就请留下一处见证吧。就像当年拆了北京的城墙、城门楼,疯狂的人们累了、拆不动的时候总还留下个正阳门、德胜门箭楼,总算是给今天已经残缺着即将变为历史遗存“死城”的北京留下个念象。在内蒙古的范围内,就请保留下锡林郭勒盟这块招牌吧!这是一片纯洁的土地,它凝聚着最精华的蒙古文化,它有着世所罕见的经典草原,它拥有最淳朴、木讷但无比可爱、心胸宽广、从不与外人争强好胜的人民。它既保留了本属文明的地域称谓,又保留了从古延续至今的行政名称,就像外语单词那样,有本词还有词缀,组合起了最美好的寓意。内蒙古余下的十一个地区都可以变成“市”,甚至在将来变成比“市”还高级、还先进的什么东西,但请保留一片与历史沟通、见证一个民族兴衰的土地,这就是锡林郭勒盟。
我不是在批判什么,我还没那个能力;我也不是在夸耀什么,就算是上面反复提到的锡林郭勒盟,那儿又不是我的家乡,我甚至还从没踏上过它的任何一寸土地,但是凭着心里的良知与忧虑,我觉得有那么一种保护是必要的,就像现实中的保护区那样。我觉得我们可不可以想得简单一些:“盟”就是一个字、一个符号,它或许并不按人们先入为主的想法那样,就是地区、专区,是个虚级,是个特殊产物,现在看来是多余。或许我们可以赋予盟一种完全的行政意义上的权力,就像现在享受即得利益的那些“市”一样,只不过我们的这个“市”很特殊,它不叫“市”,它叫“盟”?撤盟建市,这样一点一点的改掉我们蒙古族传统的名称,到最后我们的传统文化还剩下多少呢?!这是我们每一个蒙古人要值得关注的问题!我强烈支持把“赤峰”叫回“乌兰哈达”!
2010年11月6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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