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为突厥民族之图腾

渐行渐远的“狼图腾”
最近一些学生问起我对小说《狼图腾》的看法，有一个小伙子，万分感慨地说，现在中国人缺的就是狼的精神，“我想像草原狼驰骋旷野。报一声长啸，狼立天下！”

其实大可不必。关于《狼图腾》，酷爱藏书的我还真没有买这本书，因为感觉有点贵，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是畅销通俗小说，大概因为学历史的缘故吧，我一直对畅销小说不大感兴趣。后来从网络下载之后，认真看了几遍，总的感觉，《后记》写得比正文有水平，但也了无新意。

我知道狼作为图腾，是在高中时，读日本作家井上靖先生所写的关于成吉思汗一生的著名小说《苍狼》。大学时，又间接读过陈寅恪先生《论唐高祖称臣于突厥事》（载《寒柳堂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00—102页），知“狼为突厥民族之图腾。隋末北方群雄，既受突厥之狼头纛，则突厥亦以部属视之矣。” 后来查阅史籍，得知狼作为图腾，是戎狄丁零突厥蒙古等草原民族的信仰崇拜，因为在草原上，狼是整个生态系统食物链的顶级猛兽，它没有任何天敌，勇猛且审慎、狡诈而果敢，群居并有一定社会组织，捕猎时团队合作，狼的这些类似于人类的特性对处于恶劣生存环境、不得不“战天斗地”、竞争意识强烈的游牧部落和民族来说，无疑是天然的崇拜对象，因此，草原民族对狼甚至到了某种极端的程度：据井上靖先生小说中描述，成吉思汗直到生命的终结，还一直在怀疑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是不是作为蒙古人的祖先----狼的血液！

但是这些历史上以狼为图腾、具有狼的精神的民族今天又如之奈何？强大的突厥汗国消失了，其苗裔即今天的土耳其也不是世界最先进的国家、所以至今仍在欧盟门槛前徘徊；横跨亚欧大陆的蒙古帝国没有了，今天的蒙古国，中国内蒙古自治区、青海蒙古、新疆蒙古自治州，俄罗斯卡尔梅克和布里亚特、图瓦三个蒙古族自治共和国，这些蒙古族地区不都相对比较落后而有待发展吗？反之，台湾香港上海深圳没有狼的精神，今天不也以其繁华荣茂而令世人刮目相看？可见，狼图腾、狼性的民族精神，不过是北亚、中亚大草原特殊自然环境造就的物种生存意志而已，这种精神也许仅仅适合中北亚大草原，一俟海洋文明的现代工业化风雨拂荡洗涤，很快也就随着草原的衰退而日渐式微。

纵观人类文化历史，每个民族在历史传统的长河中，都会因自然地理条件、生产方式等等熔铸形成自己的民族精神。以中华民族的主题汉族为例，上古即有“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中古即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近世则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等民族精神。和狼的精神相比，儒家思想中注重家庭社会集体、倡导中庸和谐，提倡积极进取，弘扬生命主体意识等等，不仅丝毫不逊色，反而比“狼性精神”不知要系统、高明多少倍！中华民族精神的背后，就是融合上古中原各部落图腾而形成的“龙图腾”。和“狼图腾”一样，“龙图腾”也必须接受现代工业化的检阅，适合的，留下，从中发掘其现实生命力，继续造福民族；不适合的，抛弃，丝毫不要迟疑舒缓。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当今时代，全球一体化进程加速，无论是谁，要是无视世界潮流趋势，无视全人类共同拥有的普世原则和价值观念，无视本民族既有的优秀文化精神，生搬硬套、移植已成为历史的“狼图腾”，甚至看了仅仅是一本畅销小说、尚未在文坛最终定位的《狼图腾》之后，就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以为从此发现了民族振兴的灵丹妙药，或是救命稻草，然后手舞足蹈、狂呼大叫，那不叫肤浅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