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0日星期日
走进俄罗斯探访蒙古人聚集地
在贝加尔湖深山密林里,郭雨桥找到了一位能说纯正布里亚特方言的老太太,她正在用古老的手推石磨磨炒面
“走遍蒙古人聚集地”,是著名学者郭雨桥在十多年前立下的一个誓言。为了践行这个誓言,年近七旬的他背着行囊,只身一人奔走了近12万5千公里。这一行程相当于绕地球3圈,也相当于红军10次长征的路程。每次奔走一段时间后,郭雨桥都会停下匆忙的脚步,整理自己的收获。
1月上旬,记者再次见到郭雨桥时,他刚刚从俄罗斯返回呼和浩特市。此次走进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和布里亚特共和国考察蒙古人聚集地,郭雨桥的收获依旧丰厚。
路遇贵人
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和布里亚特共和国境内的蒙古人聚集地,是郭雨桥早就想去探访的地方。
今年7月底,郭雨桥的俄罗斯之行终于得以成行,此次陪同他一起前去考察的还有内蒙古65岁的摄影家白音吉日嘎拉(以下简称老白)。
几个月前的一天,郭雨桥和老白来到了首都国际机场办理登机手续,准备飞往莫斯科。郭雨桥说:“此时,办理登机手续的人已经开始排队,这时候,老白发现邻排有个妇女,领着一个十来岁很好看的混血男孩。老白系公安出身,琢磨这个孩子的母亲在俄的时间起码在10年以上。他便让我看着行李,过去与人家搭讪。这个中年妇女的丈夫是俄罗斯人,而她则出生在哈尔滨。她一听我们两个老人一句俄语也不懂,在异国他乡也没有认识人,竟敢闯荡俄罗斯,她便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帮助我们办好签证,并把我们带到莫斯科,然后再送上去卡尔梅克的汽车。我俩心中暗想,这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中年妇女果然说到做到,在她的帮助下,郭雨桥和老白顺利抵达莫斯科时,她的丈夫早已开车前来迎候。本来,她还打算把郭雨桥和老白接到家里吃过饭以后再把他们送到车站,可时间来不及了。于是,中年妇女的丈夫立即拉上郭雨桥和老白直奔地铁站,一路疾驰了40多分钟才到地铁口。随后,又帮助郭雨桥和老白买上票,并且领着他们乘地铁走了18站,才赶上了去往卡尔梅克的长途班车。
“我俩因为走得太急,没有换好卢布就来到了俄罗斯。临别时,我和老白给中年妇女300美元,作为对她的答谢。可是,她坚决不要,还给了我们1000卢布和东西。她说,有这些东西足够我们吃到卡尔梅克。她叫孙晓岚,出生于中医世家,信教。我们到卡尔梅克以后,给她打了一次电话,她还让我们有什么困难再找她。”
住进喇嘛家
抵达卡尔梅克共和国之前,郭雨桥联系到一位在卡尔梅克大学工作的朋友,请求帮忙给订一个安全、干净、便宜的房间。结果,朋友给他们在一个名叫埃利斯塔的宾馆订下了房间,每晚2400卢布,约合人民币500元。
老白和郭雨桥嫌价格太贵,就在宾馆的大厅里边等待边商量如何找一家便宜点的宾馆下榻。正在此刻,有1名男子走过来主动与郭雨桥和老白用蒙语打招呼,问他俩是不是蒙古人。郭雨桥和老白急忙回应,并把自己面临的处境告诉了对方,希望这个男子能够帮忙找一个便宜点的旅店。没想到,该男子特别豪爽地说:“到我家住吧,就是洗不成澡,饭你们也得自己想办法。”他俩闻听此言,喜出望外。这个男子很快找了辆小车,把他俩拉到了住处。
这是一处有木围墙、木板门的院落,院子很长很深,有厕所和水井,自栽的果树等。房子也是木头的,下水池和厨房都在外面。屋内右面的一面墙是佛爷的天下,有神像、神龛和供桌供品。
推门进到里间,发现比外屋稍大一点,一个地铺一张床。
二人刚刚放下行李,那名男子就把他俩叫到外屋,指了一下佛龛,自己先跪了下去。郭雨桥和老白急忙也跟着跪下磕头,对方磕的是等身头,很虔诚,一头又一头。
谈话间,二人才知道对方叫尼基格日,是个喇嘛,孓然一身,会点按摩技术,主要靠这门手艺维持生活。
接下来,喇嘛就让二人脱掉衣服,就剩内裤,来到外面门口。我俩就在院子里傻傻地站着,喇嘛从院里的那口井里提上来一桶冰凉的水,也没事先说一声,就向我俩迎头灌了下去。
二人刚穿上衣服,喇嘛就从佛龛底下找出一个即将见底儿的酥油大瓶,又指了指业已点燃的佛灯。郭雨桥和老白会意,立即跟着喇嘛到商店买来了一瓶同样的酥油,放在佛龛下面。喇嘛事先虽然说不管饭,但到了晚上,还是拿出面包,煮了红茶给他俩吃。
受到卡尔梅克总理接见
住进喇嘛家的次日,二人又结识了一位名叫苏德那木的蒙古人。
苏德那木于1985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来到卡尔梅克已经20多年了,如今是卡尔梅克大学的教师。郭雨桥说:“苏德那木非常热情,陪我们去博物馆拍了照,还管了我们两顿饭。”
按照俄罗斯法令,入境的外宾3天不到宾馆登记住宿就要被驱逐出境。因此,郭雨桥和老白不得不离开喇嘛家,再次来到埃利斯塔宾馆登记开房住了一夜。
郭雨桥说:“接下来的几天内,我们发现和那个喇嘛沟通很难。我这次进入俄罗斯是专门为了考察研究这里的蒙古族服饰的。我让他找一个七八十岁懂民族服装的老太太,结果他领我们去见了一位82岁的老汉,而那个老汉对于民族服饰的事一问三不知。”
由于人生地不熟,郭雨桥的考察工作就此陷入了困境。此时,老白想起了一个朋友的朋友就在卡尔梅克。于是,老白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没想到对方特别热情,很快就过来见他们了。
郭雨桥说:“这个朋友名叫乌尔图那顺,是一位非常能干而热情的女人,心眼好,交际也广,办事很周密。她家乡在新疆,我在那里考察过1个月,所以两人说起来非常亲切。她和丈夫来卡尔梅克已经20多年,早已成为了俄罗斯公民。”
几天后,乌尔图那顺打来电话告知,卡尔梅克共和国总理要接见郭雨桥和老白。郭雨桥说:“卡尔梅克共和国总理对蒙古各个部族的形成很感兴趣,接见时,他问了我许多问题。临别时,还送给二人一瓶养生茶伴侣,二人后来也托乌尔图那顺向他回赠了我的一幅字。”
受到卡尔梅克共和国总理接见的当日下午,乌尔图那顺领着郭雨桥和老白奔波了205公里,见到一位名叫包瓦斯的蒙古族老太太。郭雨桥说:“这位老太太87岁,满口卫拉特蒙古语,对卡尔梅克服饰非常熟悉,可惜我的口音她听不懂,俩人说话很费劲。但幸运的是,我在这个老太太家中拍到了三四件蒙古族服饰实物。”
一位名叫包瓦斯的老太太,一见面就用颤抖的声调吟诵了一篇土尔扈特的祝赞词,这令郭雨桥泪流满面
古风犹存的蒙古人家
二人离开喇嘛家前往卡尔梅克境内的埃利斯塔等地进行考察时,喇嘛有点恋恋不舍,与郭雨桥和老白相拥而别。
随后,二人又拜访了一位名叫尼玛的蒙古老人,这位老人是个退休干部、已经80岁了,胸前挂满了勋章。
前苏联时代,卡尔梅克蒙古人被流放西伯利亚时,尼玛家去了7个人,回来时只剩下2个人。现在,尼玛有8个子女,连重孙重外孙加在一起有50多口人。
尼玛家和故土土尔扈特一样,用奶茶和自己炸的甜软小‘麻叶’招待客人,还有刚煮出的饺子,十分丰盛。和家乡一样,喝茶前要祝福,古风犹存。
二人在乌尔图那顺的带领下又驱车去畅游里海,此时,他们又认识了一位名叫伊利娜的蒙古族妇女,她是拉噶市的一个小官员。
靠近海边的地方,在高而茂密草中,渐渐地出现了一些水鸟。虽已略带秋意,但是景色依旧繁华。在这里,旅游区和别处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种静静的、谦卑的、原始的。好像从未开发,没有饭店,也没有人趁机设点叫卖。花自开,水自流。我们下了码头,乘坐游艇开往海的深处。穿过深深窄窄的苇巷,不时有苍鹭、白鹭之类的大鸟,从头上飞起。不一会儿就到了一片莲花地。一大片的莲花,开在水深不知处。远处的海滩上,有俄罗斯女子下海洗浴纳凉,各有姿色。
当日傍晚,当地的一个老年业余文艺队专门给二人用母语进行了演出。歌词还是卡尔梅克的,调子却是既有蒙古味,又有俄罗斯味,这让我想起了内蒙古的蒙汉调。卡尔梅克历史上比较动荡,传统服饰也重寻无处,但他们表演的时候,却把族装当戏装,让我有充分的理由追寻原来的传统。
接下来,二人又在拉噶市博物馆拍到了几件服装的实物,这一收获令二人兴奋不已。
次日,二人又拜访了一位名叫道尔吉的蒙古人。道尔吉是个全才,会做鞍子,做鞭子,自己缝衣服。道尔吉给郭雨桥和老白说了一段《江格尔》,还把他做的鞭子送给了他们。
距离道尔吉不远处,也有一座博物馆,不过正值假期不开门。道尔吉通过个人关系让博物馆开了门,并且找来人把各种蒙古族服饰穿上,任由二人拍摄,询问。
布里亚特的木头房子
在卡尔梅克共和国考察多日后,二人依依不舍地向乌尔图那顺等人道别,又踏上了前往布里亚特共和国的征程。在去往布里亚特漫长的旅途中,郭雨桥写下一首小诗,表达他对卡尔梅克的感受:“里海侧畔红莲花/欧洲蒙古此一家/卡尔梅克系旧部/埃利斯塔原无沙/开窗时眺茂草绿/停车频摄骏马花/肉美汤鲜浑一样/莫看吃饭用刀叉。”
经过多日颠簸,二人抵达布里亚特共和国乌兰乌德。来接他们的是一位名叫毕力格图的蒙古族朋友,他是教育局的职员,会讲布里亚特语。毕力格图把他俩安排在布里亚特宾馆入住之后,驱车领他俩观看了市容,还进入博物让郭雨桥拍摄到了六七件很有价值的布里亚特服饰。
接下来,二人结识了一位名叫吉尔嘎拉的蒙古族妇女,吉尔嘎拉领他俩去见一位名叫热娜的蒙古族女士。郭雨桥说:“热娜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是我继卡尔梅克乌尔图那顺以后,见到的第二个值得信赖和交往的女人。我们在布里亚特的活动,全靠她协调周旋。在我即将离开布里亚特时,她也要乘飞机出门。临走时,我给她留下1000卢布,托她给我购买或复印一本关于布里亚特的服装书,以后有机会捎给我。没想到她在临走之前,已经把这事安顿给一位乡下人,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宾馆服务台就把书交到了我手里。因此,这次我考察的布里亚特服饰,是我考察所有蒙古族部族中最全的。”
在当地的庙会上,经热娜介绍,郭雨桥见到了做服装的蒙古族妇女克喇拉,又拍到了多种民族服饰。次日傍晚,郭雨桥和老白又来到了一户蒙古族人家中,这个蒙古人在布里亚特类似于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郭雨桥和老白就在这户人家里吃了饭,又拍到了多种民族服饰。
布里亚特人从1870年起就开始住木房。这些木头房子从外面看着不起眼,可里面很大,有客房、厨房和吃饭的地方。木头房子外面还保持着原始牧业那种小而全的格局,有各种棚圈、水井、磨坊,也做奶食品。这里的牧民老太太令郭雨桥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淳朴和善良。
布里亚特人与卡尔梅克人不一样的是,布里亚特人帮你做什么事该要的钱都要。我拍衣服的那家要5000卢布,我给了1000卢布。后来一想有点少了,人家还送了一个桑包,等于来五去五。
在即将离开布里亚特前,郭雨桥和老白前往贝加尔湖游玩。在沙滩上,他俩想找一两块具有代表性的石头拿回去做纪念。也是前世有缘,郭雨桥很快就捡到两块不错的石头,一块是黄色的,晶莹剔透,有玉石的温润细腻;另一块是青石上有两个白圈的鹅卵石,他一手拿了一块端详,不由心里一惊:青石上的那两个白圈,这不是个“回”字吗?
12年前,郭雨桥曾发誓要走遍蒙古地,虽然千辛万苦,却也乐在其中,从区内到省外,从国内到国外,几乎走遍了所有当今仍操蒙古语、搞畜牧业的部落。如今又走到卡尔梅克和布里亚特,走到了蒙古地最北最远的地方。“也该回去了,好好咀嚼那些如海如山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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