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4日星期二

"中国航天"基地强迫蒙古族牧民搬离家园

在“天宫一号”进入太空的这天,78岁的蒙古族妇女查干仍然常常梦见发射基地那片土地曾经是自己绿草茵茵的儿时家园。

“半个多世纪前,我们拆开蒙古包,收拾细软,抱起孩子,赶上牛羊,被迫离开了自己的故乡。”查干奶奶用蒙古语说道。

1958年,中共政府为卫星发射基地选址内蒙古西部阿拉善盟额济纳旗的巴彦宝格德山一带,300多户1400多名牧民为所谓“支援国家建设”而被迫搬迁,开始了长达八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建成的这个基地,就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也叫东风航天城。查干说,那时她住的宝日乌拉附近,就有200多户人家,7万多只羊,4万平方公里牧场,“那条离乡之路因为牧民们相继游走他乡,而变得很长很长。”

“蒙古人赶着羊群和骆驼上路。”那时查干只有25岁。她还记得一路上戈壁漫漫,水源稀少。
“我的家乡,原本是沙漠深处水草最丰美的地方。”69岁的南斯勒玛说,她16岁那年离开时,用泥土做了好几只牛羊和骆驼,放在红柳林里。

“它们代替我留在了家乡。”南斯勒玛说。次年她回去,看到泥塑的牛羊骆驼还在那里,她用泥土为它们补上破损的腿和角。“十几年后再去,红柳林没了,泥塑的牛羊骆驼也没了……”她说。

这些搬迁的居民大都是土尔扈特蒙古族人。他们是在两百多年前,从伏尔加河流域,长途跋涉东归回到自己的故乡的。

“搬迁时,老人们拿出最干净的毛毡,跪在地上,向着巴彦宝格德山方向叩拜。那是我们家乡的方向。”南斯勒玛说。巴彦宝格德在蒙古语里意为幸福神圣。蒙古族英雄成吉思汗西征时曾四次在这里祭拜。“大家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久久不起来……可是,我们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她说。

连同人和牲畜一起搬迁的,还有蒙古族信仰的藏传佛教。当地最大的寺庙江其布那木德令寺也划在航天城建设区域内,当年22岁的喇嘛贡嘎还记得搬迁的情景。

“寺庙里的物品,有能坐100多人念经的毯子,能容纳100多人的蒙古包,比人还高的铜佛像,长号、海螺……”他说。

忆起那段艰苦的搬迁之路,了140公里外的新居住地古日乃,牧民们用沙漠植物红柳搭羊圈,挖地坑躲避沙尘和寒冷。

“那年冬天很冷,很多羊冻死了。”查干说,“那个地方不适合放牧。”“不仅仅是羊,一些人也死了。”南斯勒玛说。

老人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她说,牧民无法适应新家园的生活,牲畜膘情不好,许多人生病。四年后,大家不得不再次出发,寻找适合的家园,向五六百公里外的马鬃山出发。

这条搬迁之路,被诺木汗走了好几遍。他那时是公社干部,为了探路,他带上几人先行进入荒漠,又来来回回护送上路的牧民。

“两三人组成一个群,最多赶三百多只羊,也有一二百只的,还有骆驼和毛驴。几个群互相照应,不离太远,轮流往前走。”他说。

忆起迁徙之旅,诺木汗说,“简直不敢想象”。“大的牲畜还好些,羊就不行,羊蹄在戈壁上磨得不行。遇到有水草的地方,就赶紧停下休整。”

“在马鬃山,天太冷,一部分马和骆驼被冻死了。有的被狼咬死了,骆驼、羊、马,狼都吃,我们拿着手电筒在后面追,狼在前面跑,一不小心,羊就被狼叼跑了。”诺木汗说。

又是四年过去,1966年,牧民们再度搬到赛汉陶来。八年的搬迁中,有117人离开人世。有的是在路上病故的。牲畜也基本都死光了。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查干住进了城里的所谓楼房。“但是,我做的梦,没有与城市有关的,所有的梦都是在草原骑马放羊。”

她对故乡的记忆仍然清晰:有八个湖,湖上有一种鸟,一叫唤,水就会起波澜,泛开来,但人看不见那鸟。

她说:“出生的地方像金色摇篮,永远无法舍弃。”在航天城附近,至今仍留下一片荒凉废墟。

没有评论 :

发表评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