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蒙与内蒙的现代化之路

人民网海南视窗特约评论员：廖逊
平心而论，外蒙在辛亥革命中浑水摸鱼，八世哲布尊丹巴自称“蒙古国日光皇帝”，并非没有理由。因为孙中山的革命纲领里有“驱除鞑虏”。倘若果真如此，“恢复中华”的范围就要限于明朝的狭窄版图。“你不要我，我还不走”？蒙藏新疆，还不一哄而散？所幸民国并未践行这个口号。短暂的外蒙自治，也随着“十月革命”而取消。
　　
十月革命后，白俄败军携带流亡地主、资本家纷纷进入外蒙，1921年一度夺取政权。当年，蒙古人民革命党成立，组建蒙古人民革命军，迎接苏联红军入外蒙控制政权。1924年哲布尊丹巴病死，第一次人民大呼拉尔召开，废除君主立宪建立人民共和。二十多年的历届民国政府都不承认，直到反法西斯战争临近结束，美英苏《雅尔塔协议》以“蒙古保持现状”换取苏联出兵，1946年外蒙又搞了“全民公决”，民国政府才承认其独立。此后一直到1992年蒙古改旗易帜，“蒙古人民共和国”搞了整整68年的社会主义工业化。
　　
此前外蒙只有几百家小手工作坊，1926年起从建设制砖厂、锯木厂、制呢厂、发电厂和畜产品加工厂起步，开始了工业化进程。1933年又建立哈特呼尔机器洗毛厂，1934年再建立乔巴山工业联合厂，集呢绒、线衣、皮靴、毡靴、皮衣等产品于一体。此后，又逐步建立了电器、机修、水泥、砖瓦、啤酒、白酒、糖果、食品、印刷等加工工业，资源性企业先后建立了煤矿、水电厂等。绝大部分都属于立足本地资源的加工型工业。斯大林把“优先发展重工业”视为神圣信条，但在外蒙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满足于资源加工。原因就是基础太差。在苏联的支援下，外蒙的农业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
　　
直到1947年内蒙古自治区建立，外蒙搞了二十多年社会主义工业化成就不过如此，却远比内蒙强得多。内蒙能够称为现代企业的，无非是7座设备陈旧、事故频发的电厂，装机总容量才1.4万千瓦。农畜产品的初级加工工业，占了工业产值的70%左右，一直到内蒙解放后第三年的1949年，工业产值才增加到工农业总产值的10%。
　　
50年代无论对于内外两蒙，都是激动人心的年代。外蒙1957第二个五年计划结束时，工业产值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已经高达41%，次年人民革命党“十三大”，总书记泽登巴尔宣布蒙古人民共和国已经建成逐农牧业-工业国。而内蒙1952-1957年，发电量增长5倍，工业产值增长2.88倍，国内生产总值增长74.91%。财政收入增长1.35倍。最重要的是，建成了包钢——苏联援建156个骨干项目之一，结束了“手无寸铁”的历史，外蒙至今望尘莫及。
　　
不过很快，内蒙经济就随着全国“一盘棋”，走上了“大跃进”的斜路，导致1962-1965年大规模的关停并转，工矿企业减少31.1%，职工人数由1960年的136.8万，减少到1965年的86.5万。不久又陷入十年的“文革”浩劫。而这一时期外蒙最为得意。1966年泽登巴尔在“十五大”宣布，今后五年即将从农牧业-工业国，建设成工业-农牧业国，一举“完成社会主义建设”。
　　
谁知这个如意算盘，竟被“经互会”打乱，它从1969年起，提出了“经济一体化”的目标。“经济互助委员会”本是东西方两大阵营对峙的产物，以苏联为核心和主体，实行专业化分工与协作化，这个组织对其成员国的发展有利有弊。其利在于，只要按照统一计划生产就不愁没销路，外蒙1960-1981年经济增长2.32倍，工业总产值增长5.56倍，农业总产值增长38%。经互会国家经济增长总体上快于欧共体国家。其弊则在于，一是非市场性，生产要素由计划配置，缺乏必要的竞争淘汰，保护了落后；二是封闭性，蒙古外贸100%（实际为98%）在经互会之内进行。欧共体能从第三世界获得能源和资源，经互会却不行；由此导致其三——技术进步的缓慢，最终抑制发展，外债加剧；最后是内部矛盾难以协调，终于成为东欧剧变诱因。
　　
按照经互会的专业化分工，根本不让外蒙工业化，就要它充当畜牧业产品的原料基地。工业严格限于矿产资源开发，还必须与苏联“联合”，生产和生活用工业制品主要由苏联供应。这种经济附庸地位，并未使外蒙一无所获，反而使人民保持了较高的收入水平。所以到改革开放之初，外蒙明显高于内蒙。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外蒙国有工业少，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纸老虎”现原形，没有那么多工厂破产和工人失业。如今前苏联各国多靠出口能源和其它资源发展经济，与外蒙差别不大。没发过财就不算“破落户”，2010年外蒙人均GDP2227美元，大大高于发展了工业的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摩尔多瓦，也算一种因祸得福吧！但要同中国各省区市相比，外蒙的人均GDP就太可怜了，仅仅高于贵州和甘肃两个最贫困落后的省份。“常娥应悔吃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内蒙改革开放惨淡经济，尽管水平远远低于前苏联各国，好歹还建立了一个门类较齐全的工业体系。改革开放后历经艰难改革，工业化逐渐步入快车道，21世纪一飞冲天，创造了“内蒙现象”。
　　
如今内蒙形成了以煤电天然气为主的能源工业，以钢和铝等有色金属为主的冶金建材工业，以煤化工、天然气化工、盐碱化工为主的化学工业，以工程机械为主的装备制造业，以乳肉绒粮加工为主的农畜产品加工工业，以稀土、生物制药、电子信息产业为一的高新技术工业，一共6大优势特色产业，成为拉动整个内蒙经济的主导力量。内蒙人均GDP2000年在全国31个省区市中排名第16位，2010年在全国排名第6位，一举超过“人均华南老大”和“全国总量老大”广东（6941美元），达到人均7056美元，远远高于全国4382美元。
　　
内蒙之所以能超越广东，是因为遇上了全球金融危机。内蒙工业主要依托国内市场，广东工业主要依托国际市场。尽管2002年加入WTO以来，关税一降再降，但仍有关税壁垒和非关税保护。将来危机过后，内蒙广东仍有一比。正是国内大市场，使远比前苏联落后的中国工业得到缓冲，能够从容不迫地苦练内功，提升素质，再走向世界，避免了苏联解体和经互会解散那样的毁灭性冲击。
　　
如今内蒙走上了一条靠工业化主导的现代化之路，而外蒙走上了一条靠资源出口致富之路。两蒙之间的区别，不在于人均GDP多少，而在于是否以发展生产力为中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把发展生产力作为一切变革的目标。世界富国俱乐部——经合组织，也以生产力为“门票”。姓资姓社都以生产力为“王”，足见邓小平把发展生产力确认为工作中心完全正确。对于这个根本问题，海南可要想明白。

http://news.0898.net/2011/10/12/7167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