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蒙古草原,经过近两个世纪,三个时代(清末、民国和新中国)车轮的碾压,如今已经是辙痕遍野,满目沙痍。由满清、民国的移民放垦迫使牧场缩小北移,到近60年来内地氓流无节制的涌入,致使草原超载放牧,草场沙化,生态破坏。生态脆弱的草原终于不堪重负,被激怒的大自然也忍无可忍,愤怒之下以沙尘暴施以报复。从草原上腾空而起的沙尘暴,对曾经抵御蒙古大军的长城不屑一顾,肆虐之势直逼古老的京城,现代化的都市。沙尘吹洒在了紫禁城的琉璃瓦顶上,飘落在人民大会堂的窗棂上。
保护草原,恢复生态终于提到了日程,退牧还草,移民禁牧的措施也开始实施了。但从目前所实施的盲目简单,甚至粗暴的移民禁牧措施来看,随能使草原生态得以暂时的恢复,可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缺乏科学化和人性化,特别是一刀切式的(不分蒙汉族一起迁移)移民禁牧模式,势必给蒙古民族的种族发展和文化传承带来冲击和影响,甚至于会把蒙古民族推向毁灭的边缘。所以,生态移民的措施得当与否将直接关系到蒙古民族的命运。
蒙古草原是蒙古民族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地方,保护草原,恢复生态的移民禁牧措施应该和保护蒙古民族的种族与文化的传承综合考虑,绝不能盲目简单的亡羊补牢,顾此失彼。移民禁牧既要考虑草原生态的保护,又必须要考虑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的蒙古民族的利益。蒙古民族是个少数民族,不当的生态移民之策势必使蒙古民族遭到毁灭的可能,给将来留下无法弥补的悔恨,决策者们也定会成为遭历史唾骂的千古罪人。
保护草原,恢复生态,必须要究源治本。找出草原沙化,生态破坏的根本原因,从根本上加以解决和治理,才是使草原生态得以恢复和保持的长久之策。
盲目简单的禁牧移民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蒙古民族从种族和文化上是与汉族完全不同的民族,其生存环境、生产方式、民俗风情都和汉族有根本的区别。现在要强行把他们迁移到汉人占绝对多数的新环境,势必要在种族血统和文化传承方面受到冲击和影响,生产与生存也定会出现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
一. 文化传承与种族保护问题
蒙古民族、蒙古文化与草原和畜牧业(游牧)是分不开的,离开了草原,离开了畜牧业也就没有了蒙古民族和蒙古文化。历史以来,草原畜牧业对蒙古民族以及蒙古文化的发展发挥过巨大作用,形成了“顺应自然,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草原生产经营形式和民俗风情。搬迁禁牧势必要改变蒙古牧户的生活方式,也必然要影响到蒙古文化的传承和民族的发展以及民族血统的纯正。
做为祖祖辈辈劳做生息在草原上的蒙古民族,现在要让他们离开世世代代以畜牧为生,具有蒙古语言文化环境的草原,到一个语言文化环境完全不同的汉族聚居地区去生存生活,语言文化上的障碍势必要给他们造成生产生存上的困难,出于生计的逼迫,他们不得不学习汉语言。更重要的是,对于适龄入学的蒙古族孩子们来说,由于缺少保持使用蒙古语言文化的环境和学习蒙古语言文化的学校,不得不放弃学习蒙古语言文化,转而学习汉语言文化。本来现在牧区就由于汉族氓流人口的大量涌入,语言文化已经受到很大的影响和冲击,而如此粗暴简单的禁牧移民,自然就成为从语言文化上对蒙古民族同化的一次大提速。
移民过程中,并不是把蒙古族移民牧户集中安置在新的地方,而是被强行分散安置在汉人占绝对多数聚居的村庄城镇。从而使蒙古人原有聚居生产生活的环境被拆散,致使蒙古族内部间的通婚完全受到限制,迫使蒙古人不得不与汉人通婚。这种移民安置措施,必然造成从种族上对蒙古民族的进一步同化,把蒙古民族推向毁灭的境地。
在内蒙古的城市(农村)就可以看出,由于汉人占绝对多数,蒙古族人口连10%也不到。因蒙古族内部间通婚的受限,纯血统的蒙古人在城市蒙古人口中不到50% 。在语言文化方面,蒙古族人口的90%多都已经不会蒙古语言。蒙古人口较多的牧区,是仅存的也是有限的唯一一块能够延续保持民族血统,传承民族文化的净土。如果说汉族氓流无节制的涌入牧区是在蒙古民族中掺沙子,那么移民禁牧就是要把蒙古民族抛入沙海,蒙古民族势必要被大汉民族的强势沙海所掩埋。
满清统治时期,由于蒙古人被迫当喇嘛而影响和阻碍了蒙古人口的发展,那么现在粗暴简单的禁牧移民势必要加速对蒙古民族从种族到文化的同化。可见,在如此粗暴简单的禁牧移民的过程中,蒙古民族从种族到文化,不仅仅是受到冲击和影响的问题,而是要面临被完全毁灭危险。如此简单盲目,甚至粗暴的生态移民之策,不能不让每个有民族责任感的蒙古人对民族的未来充满担心和忧虑,也不难看出决策者企图借生态移民来实施毁灭蒙古民族的叵测居心。
二. 生产与生存问题
禁牧移民的牧户,被移送安置的地方都是农村种植区和城镇工业区。对祖祖辈辈以畜牧为生的蒙古人来说,生产和生活环境都是完全陌生的,种地或打工的行业也是完全生疏的。他们必然要受知识结构、劳动技能、生活习惯等限制。对新的劳动技能(种地或打工)都要从头学起,而要学会一种新的生产技能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精通就更不容易了。
农业种植区的土地有好坏之分,移民牧户分得的耕地好坏也很难说,原有农户也不可能把好的土地让给新移民户的。而且由于种植技能的限制,再加上前期投入、自然灾害和市场风险等问题,很可能都要负债经营。移民到城镇的牧户,由于对各种行业的情况一无所知,更没有从事打工和从事商业买卖的技能和经验,短期内很难找到有适当收入的工作和能够维持生计的就业岗位。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蒙古移民牧户也只能依靠那点有限的禁牧补助款生活。
3B%0D%0A">农村和城镇的社会环境要比牧区复杂的多,私有化利益的驱动致使坑蒙拐骗无处不在。移民牧户们在生存生活上遇到困难后,很多人,尤其是一些年轻人难免要误入歧途。而有些地方到禁牧结束后,由于在新的社会环境的影响下,很多年轻人可能不愿意在回牧区放牧,而一些老的牧民又可能已经离开人世,草原牧场就会随之易主。其结果会是,草原生态暂时得到了恢复,汉人氓流见缝插针,新的氓流又随之而来,草原上汉人反而会更大量的增加,蒙古人反而会更少了,有的地方可能会完全成为汉人的草原。蒙古文化,草原风情也会随之变味,“草原文化”(草原文化的提法并不恰当)也就不再是蒙古韵味的草原文化了。
草原退化和生态破坏的根本原因
蒙古民族祖祖辈辈劳做生息在蒙古草原上,在数千年的游牧方式中,创立和发展了这个地域的生态经济系统。一定的放牧时期,划分不同季节利用草场、划区轮牧,淘汰劣等牲畜,培养优良牲畜,确定合理的载畜量的畜牧经营模式。这些都是蒙古牧民历代沿袭下来的生产技术和保护、利用草原,保持草原生态系统平衡的方法。历史上前一代人形成的生态环境和经济的状况势必要对后一代人的生产和生活环境的状况产生深远的影响。近百年来,尤其是近几十年来由大环境造成的牧区人口超量,草原牲畜超载的不良状况,迫使蒙古牧民无法沿袭祖辈以来形成的科学的畜牧生产技术和保护、利用草原,保持草原生态系统平衡的方法,从而导致现在草原生态系统被彻底破坏境况。
一、氓流人口的超量增加是草原退化和生态失衡的根本原因
造成草原退化、生态破坏的原因,看上去是超载放牧,实际是超载养人。因为,草原牧民的生活生存就是靠畜牧牲畜,牲畜量是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增加。所以,超载放牧的根本原因是牧区人口的超量增加。牧区人口的超量增加,并不是蒙古人口在增加,蒙古人口的增加数量是极其有限的。人口增加的根本原因,主要是多年来(近60多年)汉族氓流人口无节制的大量涌入,致使本来已经不宽畅的草场拥挤不堪。
上世纪40年代以前,由于蒙古王公的存在,他们还能对自己的领地行使自治与独立的管辖权,能限制氓流进入或长期驻留。而新中国和自治区成立的近60多年来,政府从来没有对氓流无节制的涌入草原采取过堵截措施。汉族领导默许放任,蒙族干部怕被冠以民族分裂的帽子而不敢也无权采取措施。旗县政府、苏木政府又无权堵截或清理,致使汉族氓流人口大量涌入牧区,从而造成草原上人口超量,牲畜超载的局面。
这些氓流人口进来后,先是以给牧民帮工放牧的形式站住脚,然后一步步从老家接来父母及老婆孩子,而后再进一步把三亲六故也弄来。氓流人口的涌入要比牧区的蒙古人口的出生增长率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而且他们进来后还要生育人口)。多一家人就要多开辟一块牧场和居住点,多牧养一群牲畜。新开辟的牧场从哪里来呢?只能从原有牧户的草场中分割挤兑。从而导致草场不够用,无法四季走场,划区轮牧,最后连冬夏走场的条件也没了,以至于造成严重超载放牧,致使草场退化,生态破坏。
在满清及民国对蒙古地区的殖民统治期间,大量的移民开荒,使“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大片草原变成了耕地,很多实际都是广种薄收的贫瘠耕地。蒙古人及其牧场被迫后退,步步北移。以至于现在内蒙古的牧区草场只剩下从东到西仅靠边境,平均宽度仅百公里左右的一个狭长地带,可利用草场面积也仅有60万平方公里左右。而解放后又由于放任氓流人口大量涌入,内蒙古自治区从60年前成立之初的5、6百万人口,已变成现在的2400多万,而蒙古人只占百分之十几。整个内蒙古牧区的汉人人口平均都已在50%以上。尤其毗邻汉族农业种植区,交通便利的牧区,汉人人口最多的已达80%。就是那些靠近边境的,较偏远的、交通不便的牧区,汉人至少也在三分之一以上。
根据笔者所熟知的一个与汉族农业区毗邻的牧区苏木(相当于乡),面积大约2000多平方公里。60年代人口约1000人左右,其中汉人占三分之一,当时牧户都有冬营盘和夏营盘之分,还能冬夏走场(在更早的几十年前都是四季划区轮牧,随时走场)。而现在人口已达3000多,其中汉族人口已占到三分之二。牧场面积没变,牧户超增,别说四季轮牧,就连冬夏轮牧的营盘也不复存在。人畜只能居住在一个有限的牧地,从春天幼草发芽到冬天牧草枯萎,牲畜在一片地方死啃,这样的畜牧能不使草原退化沙化吗?
二、 旅游与矿业的无序开发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说无节制的氓流涌入是造成人口超量,牲畜超载,致使草原沙化,生态破坏的根本原因,那么近30年来,草原旅游与采矿的无序开发对草原退化、生态失衡更是雪上加霜。
草原旅游的开发,尤其是旅游点的无序建设,对草场造成的挤占和破坏也是非常严重的。驱车行驶在草原上,旅游点比比皆是。牧区地方各级政府都以创收为名,无须上级政府主管部门审批,不管私营个体,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只要给钱,就出租或出卖草场开办旅游点。
旅游点不但本身要占用草场,而且只要有旅游点的地方,自然就出现很多拉马赚钱做买卖的人,他们大多都是附近或远处农村来的农民,跑马践踏,使得旅游点周围几公里范围植被踏荒,牧草枯死、黄土裸露。更具有破坏性的是,旅游者都是开车而来,在草原上随便驱车碾压,一辆汽车的碾压要远远超过几十匹马同时奔跑所造成的植被损坏程度。由于下雨,草原上几天前汽车碾压过的,十几公分深得车辙中灌满了水,而再来的汽车就绕到旁边开辟新路。久而久之,草原上随处可见好几条、甚至七八条并排的、黄土裸露的汽车车辙。
我们的政府或旅游部门在谈到旅游时,总是说草原旅游带来了多大多大收入,从来不曾重视无序开发旅游给草原带来的破坏。
草原上的不合理采矿以及乱挖乱采也是植被破坏的原因之一。现在牧区很多地方都有开矿,什么金矿,石墨矿,萤石矿等数不胜数。这里除有少量是经上级政府主管部门批准的正规矿业外,其他大部分都是当地政府为搞所谓创收(实际都是当地政府官员在搞私人创收而已),擅自应允开采的个体和私营矿点,甚至还有个别牧户和外来氓流私自在山坡沟壑挖坑翻土人工淘金的现象。即便是国家批准立项开采的很多矿点,也都是出于眼前利益,未把生态保护放在首位。
这些矿点不但占据大片草场,造成牧民失去家园。而且由于各种矿渣等废弃物的随意倾倒和堆积,废水毒气到处排放和污染,更大范围的破坏了草场,有的地方甚至还屡屡发生毒死牲畜的事件。
2011年3月19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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