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梅克

在俄罗斯的伏尔加河下游，里海之滨，有一个卡尔梅克共和国，那里的卡尔梅克人就是留下来的土尔扈特人后代。“卡尔梅克”不是蒙古语，也不是俄语，根据俄罗斯史学家的考证，是鞑靼语，意思是“分出的”，“离开的”。鞑靼人先于土尔扈特人定居俄罗斯，17世纪初，当他们看见从准噶尔西迁过来的土尔扈特人时，便以“卡尔梅克”称呼。久而久之，来到俄罗斯的土尔扈特人也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以卡尔梅克人自称。

1771年，“是岁冬暖，河冰不冻”。渥巴锡仓促起事的时候，右岸9个乡的土尔扈特人无法渡河同行，从此便天各一方，永远地留在了俄罗斯。土尔扈特人东归后，沙俄官兵团团围困卡尔梅克长达数月时间。1771年10月19日，叶卡捷琳娜女皇二世下令撤销卡尔梅克“汗”的建制，把留下的13000多帐卡尔梅克人划归邻近的阿斯特拉罕省管辖，企图彻底切断他们“东归”的念头。

东归不成，卡尔梅克人并没有很快融入俄罗斯社会。由于历史原因，在宗教信仰、生活习俗方面，与沙俄依然格格不入，貌合神离。因此，1774年，当布加乔夫的农民起义军席卷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纷纷加入造反大军，共谋推翻沙皇统治。但是，关山阻隔，音信不通，他们和清朝很难保持事实上的联系，获得外部支持，缺乏与俄罗斯分庭抗礼的资本和底气。加之与其他部族之间长期的融合、交往，卡尔梅克人只好面对现实，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认可了俄罗斯属民的地位。沙俄有的是国土，缺的是人口，自然乐见他们在伏尔加河下游繁衍生息，戍边守土。卡尔梅克人屡次参加俄罗斯与波兰、瑞典、土耳其争夺领土的战争，也就不足为奇了。1812年卫国战争中，卡尔梅克人组建了两个骑兵团，和俄罗斯军队并肩战斗，抗击拿破仑入侵。战场上的卡尔梅克人骁勇无比，屡建奇功。有意思的是，他们举的旗帜却仍然是准噶尔时代的军旗。

19世纪以后，牧民中的阶级分化不断加剧，水草丰美的牧场逐渐为俄罗斯经营者所控制。到了20世纪初，50%以上的牲畜已经集中在牧场主手里，75%的卡尔梅克人沦为贫苦牧民，迫于生计，只好受雇于人。

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卡尔梅克人分裂为水火不相容的两派，一部分追随布尔什维克，而顿河流域的卡尔梅克人则加入白匪军团，与红军相周旋。“胜者为王败者寇”，白军溃败后，无法在俄国立足，其中的卡尔梅克人便亡命海外，流落到欧美一些国家谋生。在新生的苏维埃政权下，1920年成立了卡尔梅克自治区，1935年升格为自治共和国。20—30年代，卡尔梅克的经济文化有所发展，但速度很慢。按照前苏联的统一规划，这里变成全国的牲畜供应基地。

1941年6月，希特勒以闪电战进犯前苏联，苏联军队奋起抵抗，与德国法西斯展开了史无前例的殊死搏斗。两万名卡尔梅克子弟组成的骑兵团，同仇敌忾，奔赴疆场，参加著名的基辅保卫战。战斗惨烈，生死咫尺，结果，半数之众为国捐躯。二战中，获得前苏联英雄称号的卡尔梅克人，按人口比例，在苏联各民族中高居首位。另一方面，德军也俘获了不少卡尔梅克人，胁迫他们当伪军，掉转枪口打前苏联。德军控制区，还有3名卡尔梅克领导投降变节，组织伪政府，参与搜捕游击队和支援前线的行动。这些情节，直接导致了后来的一场民族大灾难。

1943年6月，苏军连续取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库尔斯克大会战大捷后，挥师收复了卡尔梅克。12月27日，二战尚未结束，前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即发布命令：撤销卡尔梅克自治共和国，全体12万余卡尔梅克人，均以“叛国通敌”的罪名，强行流放西伯利亚、中亚、哈萨克及阿尔泰。由于这种报复性的惩罚，军人的暴行，集中营式的奴役，长途跋涉，饥寒交迫，水土不服，疾病折磨，几乎40%卡尔梅克人在这场浩劫中死于非命，近百所寺院焚毁，宗教器物损失无数，精神创伤更是长期难以愈合。元气大伤的卡尔梅克人，已经濒临民族灭绝的边沿。西线战场上，美军俘获的1000多名卡尔梅克人，不敢返回俄罗斯，一来是乡亲们因为他们背上黑锅，备受磨难，二来听说苏军俘获的卡尔梅克人，或杀头，或坐牢，都没有好下场。他们希望回到伊犁，却遭到中国方面的拒绝。最终，按照其意愿，美国接纳他们集中定居在旧金山，大多数后来和黑人妇女结婚成家，实属无奈。据统计，目前散居全世界各地的卡尔梅克人约有1万多人。

直到1956年，根据卡尔梅克人的强烈要求，苏联政府才给他们平反，承认“肃反”扩大，允许劫后余生的他们陆续返回家园。1957年2月恢复了卡尔梅克自治区，1958年恢复了共和国地位，但所占地盘，已经今非昔比了，由原先的140万平方公里，压缩到16万平方公里。目前，俄联邦卡尔梅克共和国面积7.61万平方公里。人口33万，其中卡尔梅克人占45%，俄罗斯人占37%，还有哥萨克、车臣、达尔金人，以及少量的白俄、乌克兰、鞑靼人。卡尔梅克人信奉藏传佛教，恪守蒙族习俗，热情好客，勤劳勇敢，一如其祖辈先人。首都埃里斯塔人口10万，市内建有多处佛教寺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其浓郁的汉藏建筑风格，与俄式东正教堂迥然不同。

经过300多年的风雨历程，如今的卡尔梅克人正大力发展地区经济，推广民族语言，恢复民族自信，以新的姿态，谱写新的历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