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内蒙古见闻录（二）：仅限于公开统计的民族灾难（前编）

何谓“挖肃”？简单讲，这是文革语言，即“挖乌兰夫黑线，肃乌兰夫流毒”的简称。其中心实质要害是挖所谓乌兰夫“暗班子”即“反党叛国的内蒙古人民革命党”。

全区挖“新内蒙古人民革命党”346653人，死亡16222人，伤残87188人。这是最高检察院1980年的起诉书。而内蒙古自治区党委1980年全区落实政策总结中公布数字为48万多人。此外，边民内迁7950户，致死1000人。

这里的死亡人数是“挖肃”当时现场打死、逼死之数。放出来回家后由于伤重陆续死去的则无法统计，未作统计。

锡林郭勒盟“挖肃”打死、逼死1863人。刑法多种多样，低头、拷打、吊打、舌头扎钉子、光脚在火上跳舞、用铁钳子拔牙等几十种。在逼供信中，很多妇女被奸污。东苏旗几个知识青年“群专”女人，头上套水斗子进行强奸，有的都怀了孕。蓝旗将一个20多岁的女借调干部阿迪亚，圈起来拷打奸污，然后开除。

伊克昭盟打“内人党”15万人，占当时74万人口的21%（这里的74万人口可能指的是蒙汉双方，若单指蒙古人口，所占比例将会达到惊人高的比率），死亡1260人、伤5016人、伤3222人，完全丧失劳动能力者739人。挖死旗县委书记11人、科级干部150多人，大小队干部500多人。杭锦旗受害者4000多人，死118人，包括3名旗委书记。乌审旗死149人。

乌兰察布盟死1686人、伤8628人、伤4650人。察右后旗是挖“内人党”的“先进”单位，大死200多人。这个旗的乌兰哈达公社赛汗塔拉大队在进驻的军宣队、贫宣队指挥下，18天内死了18人，打残33人。凶手都是外地人，是军宣队、贫宣队以及知识青年和盲流人员，打完就扬长而去，造成的后果无人收拾，生活困难由生产队负担。

巴彦诺尔盟挖8415人，死363人，重残3608人。
这里木盟挖48500人，死3900人，伤残14000人。
呼伦贝尔盟挖47500人，关押14329人，死2307人。

内蒙古军区打“乌兰夫反党叛国集团”235人，挖“新内人党”3567人。军区机关挖“新内人党”：司令部168人，政治部195人，后勤部217人。

达尔汗茂明安旗蒙古族人口10800人，挖“内人党”831人，叛国集团打了53起，死亡266人。

察右前旗一个共19户的蒙古村，全村遣散，房子都拔了，挖过以后想返回家乡都没房子住。

达茂旗于1970年实行军管后，将2个边境公社360户，一个晚上内迁144户，占40%。牛羊无人放牧，放进400名知识青年接替，拟由武川县迁移农民，后来未能实现。白音花公社白音查干大队的支部书记也内迁了。有的一家人蒙汉通婚，蒙古族内迁，汉族留下，民族是鉴别信任的唯一标准。

军管对牧区当地牧民都认为是反党叛国集团而不予信任。如乌拉特中旗白音公社伊和宝力格生产队共有60户人家，除了15户汉人外都属不可靠的对象。这个队是由巴盟军分区和旗武装部抓的点。

察右后旗边境牧民内迁75户，同时从农区迁去农民代替了他们。生活用具损失了36万元，无处、无人对此负责，更无赔偿或补偿可言。

边境牧民内迁的情形是：在一天晚上突然开大汽车去，按名单强令上车，仍上去简单生活用品，拉到公社去宣布内迁，牛羊、房屋、财产全部扔下。仅据乌盟一地这一项就需赔偿42万元，但都没有兑现。

四子王旗白音敖包公社达赖生产队原有蒙古族23户，汉族21户。1968年9月将蒙古族内迁了20户，1973年12月末，全队已增加到81户，新的外来户增加57家，其中9户31人是盲流进来的。

达茂旗召河公社全体人口1800人，死了49人，重残50多人，老小寡妇一大群。

内蒙古军区打“内人党”死了52人，仅政治部一个单位就死10个人。

土默特右旗巴什公社沙尔沁小队是一个有200多人口的蒙古族聚居村，全村男女老少都被打成“内人党”。

苏尼特右旗查干和少大队26户牧民，划成分时划了20户牧主，是外来盲流把当地人都划成牧主，然后叫牧民扫地出门，财产、房屋和牧场由他们占为己有。被赶出来的牧民没有住处，没有衣服，在地洞里生活了5、6年。

达茂旗边境满都拉公社挖肃挖死15人，其中6人是上吊死万，伤残9人。死者中有4个是喇嘛。军管后内迁63户218人，移去汉民补充。贫牧民巴达嘎，女，因其弟弟道尼要被内迁抢走而害怕上吊。女牧民那布吉玛被挖挨打怕被强奸跑了，3岁小孩子索岳拉图因没人管，冻饿死了。

锡林郭勒军管委宣布“5.22”批示（指1969年5月22日中共中央发出的关于内蒙古挖肃扩大化的指示）后平反无效，继续“挖肃”又死了13人。黄旗农牧部长道布钦，因挺不住武斗咬了几十个人，广播大会上自认“内人党”，“5.22”后不敢推。实行军管后，把他拿到学习班做样子，以示真有内人党，致其内心愧疚而自杀。

锡林郭勒盟蓝旗宝沙岱小学建立于1916年，是内蒙古牧区建立最早的学校之一。解放后发展成为有350名学生的寄宿制小学，经营的财产项目有1000头畜1000亩地，还办有牛奶场和碱厂，以减轻学生负担，成为牧区教育战线上的一面红旗。然而，令人痛心的是，“文革”中被打成“民族分裂的摇篮”，校田扔荒，畜群掠光。教学设备，宿舍里的毛毯、板床，厨房里的器具全部被挖肃分子抢掠一空。十几名党员被打成“内人党”，支部书记钢普日布的胳膊被扭断，耳朵被撕掉，教导主任被武斗逼死。

呼和浩特铁路局职工共有蒙古族职工446人，挖肃挖了444人，其中死亡13人，伤残347人；女职工流产5人，小孩死亡4人。集宁机务段共13名职工全部被打成“新内人党”，仅有的1名党员被打死，其余的程度不同的伤残。赛汗塔拉机务段司机索都连同其妻子一起被隔离武斗，怀孕4个月的儿子被“挖肃”分子用铁丝钩了出来，还说什么“生出来还是个内人党，留他做什么用！”

原骑兵五师被打伤的基层干部200多名。因为被挖伤残，身心不好，没有上岗，军管以后以“无政府主义”错误给各种处分的近百人。到1971年底，这200多名干部几乎全部复原，留在部队的就所剩无几了。反之，对在“挖肃”中打错人、打死人，关押人7-8个小时的不但不处分，还提拔使用。

哲里木盟革命委员会主任、盟军分区司令员赵玉温参加滕海清深挖内人大的会议回哲盟后，放炮“哲盟敌情严重，光蒙族就有70万……。”科左中旗科局长、公社书记社长级干部210人，被打进内人党190人，占总数的90%。挖肃分子审讯看管受害者每夜发3角钱辛苦费。运输站26人，23人都是内人党。巴音塔拉公社26人，25个是内人党。被关的内人党多了，看管不过来，就雇佣临时工看管，每天每人付费2元。旗教改会代表，晚上出去在墙角刚蹲下，就被挖肃人员抓去当内人党关了一夜，吓得他3天不能大便。组织部干部崔文被打成重伤，送旗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胡大夫写病历，在死因栏里写了个“因外伤引起死亡”就被关起来，说他替内人党说话一定也是内人党。蒙达公社支部书记韩珍是个劳模，他被打成内人党的2条罪状为：一为栽的树多，是乌兰夫叛国的拴马桩子；另一为储备的粮食多，是为乌兰夫叛国用的战备。于是树都砍了，粮食都分了。烟灯图公社挖肃总指挥，“5.22”指示下达后，拿上公社2600元钱和400斤粮票也“上访”去了。赵玉温从汉族县、区调大批贫宣队到蒙古族地区去挖内人党。给他们讲“岳飞杀鞑子”。他说：“岳飞是英雄，成吉思汗是狗熊！”他还下令被挖蒙古族群众“不许说你们那个驴话！”

在呼伦贝尔盟，商店柜台上写着“喂！你是内人党，还不赶快去登记！你就是内人党，快去登记，赶快去登记，快！快！快！”车站售票口贴着“你是内人党，你想逃跑吗？你跑不掉！快去登记吧！”在满洲里理发，一坐上座，照镜子，镜面山写着“你看什么？你就是内人党！”莫力达瓦旗挖肃指挥员汇报“我们苦战14昼夜，把达斡尔全歼了。”

锡林郭勒盟军分区司令员赵德荣说“我见蒙古人就恶心，把锡盟老蒙古全挖了，在全国也是一小撮。”

滕海清就乌兰察布盟的挖肃战况说“你们挖出那么多汉人内人党，要考虑！”意指挖肃主要针对蒙古族，他怕挖错方向。

在深挖阶段，“滕海清办公室”紧催战况，内蒙古工学院汇报说“就那么几个蒙古族干部全挖了，还挖谁去呀！”

巴林右旗白音汗公社，蒙古族近3000人，被挖内人党及其变种组织的人达到364名。公社16名蒙古族干部全部被挖。6个牧业队共有党员134名，98人被打入内人党。挖肃分子煽动民族仇视，说：“内人党叛国组织是由单一蒙古族组成的，时机一到，他们就会杀我们汉人的头。”他们不准说蒙古语，一讲蒙古语就训斥“顽固不化的民族分裂主义分子，不改内人党的不性！”责令他们“要说中国话”。

科右前旗挖10000多，死500来人，其中好仁、乌兰毛都公社就死48人。旗军管会验尸，验了7个人，其中6个人是被打死的。归流河公社光明大队30户蒙古族中挖出内人党70多人，蒙古族全是内人党。汉族中传“蒙古族要叛国投修正主义，杀汉人”蒙古族中传“汉人在整蒙古人”。武斗刑法有坐火炉、解膀子、过电、扎大头针、烧乳房、开水浇身、肛门打气、香火烧字（烧内人党三个字）、轮奸、内人党24节体操、等。好仁公社一小学教员死后，军宣队不承认是他们打死的，死者父亲把死者脑袋拿来给军队领导看，血衣也在。人死后，挖肃分子们在其坟堆上插了一面白旗，上写“乌兰夫死党分子”。

科右中旗全旗66个共产党支部，44个被打成内人党支部。被打成内人党的1647人中有1331人是共产党员。

内蒙古教育厅27名蒙古族干部、4名达斡尔族干部，被挖得只剩1名。他们公然践踏基本人权，在刑讯中骂：“你妈那个逼B的，你们几里哇啦的说些什么？以后不许讲！”、“把你的黑话全部交出来！”

内蒙古人民银行177人，挖出内人党79名。

乌兰察布盟卓资县挖内人党13000名，怀疑23000人，死亡95人。所用刑达170余种并强奸轮奸妇女。马连坝大队支部书记的老婆被40多个挖肃分子轮奸。刘光窑大队把一个大姑娘隔离关押打成内人党并进行轮奸。

苏尼特西旗是德王的家乡，滕海清亲自到那里点燃挖肃烈火，并指派某部队执行挖肃任务，叫旗武装部配合，还指出“你们那里叛国投修的不会少，他们统统是乌兰夫线上的。我们抓阶级斗争，就是要与他们斗争。你们苏尼特西旗复杂，但总还有40%-50%是好的吧。”于是残酷的行动开始了，很快挖出了“内人党”、“统一党”、“沙窝子党”、“黑虎厅”、“白虎厅”等30多种“反动组织“，挖出成员近8000人，占成年人口的55%以上。死亡109人。挖肃指导思想是以民族划分，以赛汗乌力吉、布土木吉、诺干奥日三个公社为例，革命委员会蒙古族干部全部被挖，生产队长全部由来历不明的汉人盲流担任。他们散布反动民族观，诺公社军管会的李姓司务长说“过去乌兰夫重用的都是你们蒙古人，没有这次文化大革命，我们的头也被杀了。……你们要老实交待！”敖日西里大队67岁的老人达木丁曹，听说蒙古人都必须去登记，不然就被批斗，于是反复背诵“统一党”三个字。然而到大队登记站又被吓忘了，只好返回去背熟牢记再去登记。全大队14岁以上蒙古族都要去登记。

中共伊克昭盟的情况：

在此以中共伊克昭盟委落实政策办公室简报第3期，1978年8月5日所编印一份文件所载记录为据：

京字某某某部队一连在图克公社挖“内人党”，制造了骇人听闻的血案、惨案。。这个公社人口2961名，挖“内人党”929人，占懂事人口的71%，被怀疑人口270人，挖死49人，严重伤残270人。所有党员、团员、民兵，除几名汉族党团员外，全部被打成内人党。草库伦被说成“大蒙古帝国放马基地”，浇灌草场的大口井被说成“搞政变打仗马匹的饮水井”。蒙古族干部全部被挖，派汉族社员当指导员，从陕西来的流窜毡毛匠也被当做挖肃积极分子来依靠。该部队在打砸抢分子配合下，所用刑法50多种，听了受害者的控诉，令人毛骨悚然。

烧火棍烫人：将女牧民剥光衣服，用烧红的湿柳棍烫肚皮，肠子露出来，再烫阴道，外阴烧坏，变成不男不女。

狼牙鞭打人：皮鞭上缠铁丝，变成带刺鞭子，抽打一下就勾下一条皮血，连打20多鞭后，脊背皮肉被勾掉露出脊骨，伤口腐烂不给治疗，这个人就活活臭烂而死。打甩鞭子时血肉横飞，甩在墙上血肉气味呛人。

烂肉上撒盐面：先用皮鞭、棍棒打人，在伤口处撒盐面，或用盐开水浇，受害者疼得发疯、昏死。

铁箍缠脑：用8号铁丝将受害者的脑袋缠住，再用老虎钳狠狠拧紧，铁丝箍在头皮里。4-5个人连起来围火炉烘烤，动不得、跑不了也死不了，活受罪。

将铁锹在火炉上烧红，烙在受害者头顶上，将头发、头皮烧光，露出头骨，烙出的血和油流在脸上，脸也被烫坏。

将两手腕向后捆住，吊上梁去，然后猛往下拉其两腿，受害者两肩关节立刻脱臼。

把人倒吊起来，猛然放开绳子，受害者的头撞在硬地上，因脑震荡昏死。

毛绳拉锯：将妇女剥光衣服，令其骑在毛绳上，然后两人前后拉锯，把阴道、肛门拉通，连尿带屎混合而出。

这个某某某部队除用各种刑罚害人杀人之外，还干了不少坏事。打死男的、奸污妻子，霸占军妻，强奸少女，抡劫民财。

有一个战士抢走牧民一块手表，牧民一直追到盟里还不给。

锡林郭勒盟东乌旗额合宝力格牧场，原领导班子全部被挖，领导权全部落在进场不到半年的北京知识青年手里。他们说“我们来牧区就是收拾你们蒙古人来了”、“蒙古人要杀汉人的头，要是打起仗来蒙古人往北，汉人往南”、“牧民80%—90%都是内人党黑线，不可信”。

营盘弯煤矿挖“内人党”，蒙古族工人、干部无一幸免，死12人，伤30多人。刑罚有压杠子、吃炉渣、火柱烫、镇冰块、穿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