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所谓的“内蒙古人民解放军”骑兵一师接到命令,派一个团到锡林郭勒盟对蒙古人胡图凌嘎起义军作战。12月16日,部队到达贝子庙。
贝子庙是锡林郭勒盟政府所在地,当时所谓的“内蒙古人民解放军”在贝子庙停留3天,了解敌情社情,补发毡筒靴和皮手套,筹备给养、马料和防冻药品。
蒙古人额仁沁道尔吉和胡图凌嘎在张家口建立的蒙边骑兵总队起义军,过境锡林郭勒草原,同当地的达布苏喇嘛、额木和等联合,建立了蒙古人游击基地。人数约六百,都是骑兵,有几门82迫击炮、六七挺机枪。首领是胡图凌嘎,西乌珠穆沁人。他们联合当地蒙古贵族上层、喇嘛活佛、联系当地牧民参加起义军,成员里有不少布利亚特蒙古人,主要成员是西乌珠穆沁蒙古人。
当时,起义军在贝子庙以南地区枪毙了察哈尔盟汉人苏剑啸盟长以下27人,袭击和占领了农乃庙兵站,喇嘛库伦和盐池的盐务局,彦吉嘎庙和王盖庙的贸易公司,准备攻打贝子庙。
锡林郭勒草原地域辽阔,东西长1000多华里,南北五六百华里。10个旗有四万人口,而其中西乌珠穆沁就占了一半,约有2万人。胡图凌嘎起义军的到来深受西乌旗及其他各旗蒙古人的欢迎,因而与当地的少量汉人矛盾很大。18日,“骑兵团”从贝子庙出发北上。
冬季的大草原,天空是灰蒙蒙的,白皑皑的雪地无边无际。积雪1尺多厚,走起路来人马都打滑。“骑兵团”连续几天追赶起义军,却总是扑空,甚是狼狈。团长召集开会研究,认为“内蒙古人民解放军骑兵团”对当地地形不熟,一人只一匹马,而起义军每人都是二三匹马,大部分是当地人,熟悉地形,当地有的牧民和喇嘛对“内蒙古人民解放军”有反感和敌意,有的给起义军通风报信,向“骑兵团”封锁消息。
12月22日午前“骑兵团”抵达代喇嘛庙,晚饭后继续东进。夜里气温很冷,大约有零下40度,由于睡眠不足,更感到寒冷。夜里1时,到达玛尼图庙。这时二连联络班长达木林出走参加起义军,在这样漆黑的深夜,不可能派人去找。“内蒙古人民解放军”只好捡些柴草点燃,望达木林班长归队,可是等了一小时仍不见人影,部队只好继续上路。行军途中,一连的一个排又起义参加了蒙古人的起义军部队。
两天后,“骑兵团”抵达东乌珠穆沁的额吉淖尔,住上盐务局的房子。“骑兵团”离开盐务局后,部队向霍尔其格行军走了20多里,终于追上了起义军。占据沙丘的起义军警戒分队首先向“骑兵团”开了火。自从进入草地以来,“骑兵团”的战马料不足,马来自农区,只会吃草料,不像牧区的马,冬天会刨开积雪吃草。加上长时间强行军,没有预备马。所以,二连在追击起义军时,大多数马匹都垮了。
刚刚遇到的只是起义军的警戒分队。在接触到主力后,起义军乘夜向北(蒙古国)战略转移。这些天,由于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中昼夜兼程,许多“骑兵团”冻坏了四肢,极度的疲劳。
1949年元旦下午,“骑兵团”在东乌旗的沙麦又遇上了起义军,一番激战后,起义军有章略向北转移。这次战斗后“骑兵团”一时摸不到起义军的行踪。当时天气酷寒,除团指挥机关和伤病员住少量蒙古包外,大部分人只能露宿在雪地上,全团一半多人被冻伤。因为长期骑马行军,裤裆撕裂,许多农民出身的汉人龟头和睾丸被冻坏,另外,1/3的马匹也垮掉了,战斗力受到严重影响。
1月26日,“骑兵团”只好集中到西乌珠穆沁旗的王盖庙休整。王盖庙当时有上百名喇嘛,有一个13岁的小活佛,他的经师叫商斯德,对小活佛管教很严,不让我们接近。管事的大喇嘛叫塔日巴,对“骑兵团”很不友好。喇嘛们整天念经,我去听过几次,都是藏文经。喇嘛们对我们很反感,甚至敌视,什么情况也了解不到。
2月上旬,“骑兵二团”同我换防。我团撤到坝前的林西县大营子休整。4月6日,骑兵二团三连在古日宝力格这个地方同起义军作战失败,死了200多人。此战振奋了蒙古人起义军。
于是,在4月26日天亮时,400多名蒙古人起义军包围了东部联合旗驻地哈拉嘎庙。当时那里有锡林郭勒盟副盟长兼联合旗旗长和旗委书记等地方干部都因作战失败,被压缩在一个院子里全部被歼。
5月17日,“内蒙古人民解放军”骑兵一师把3个团全部开进锡林郭勒草原彦吉嘎庙。5月29日,在努尔高山,双方经过激战,“内蒙古人民解放军”死伤惨重。之后,只好在好力图庙、新庙、哈拉嘎庙、王盖庙、喇嘛库伦、农乃庙一带继续败退。
牧区不种粮,交通运输又十分不便,“内蒙古人民解放军”总是断粮。有一次,从喇嘛库伦出发时,只带了两天粮食,在农乃庙发现起义军后一路激战,用两天的口粮支撑了5天,粮食不够便用野菜充饥。一天,正在焦渴难耐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水泡子。大家一喝发觉是苦的,两小时后都中了毒,嘴唇肿得像猪嘴一样厚,开合困难,说话十分吃力。
在牧区作战,没有条件洗澡,也没有被褥和换洗的衣服。大家只有一件皮大衣,白天穿,夜里盖,每人身上都有捉不完的虱子。5月的乌珠穆沁草原雨雪无常,冷暖不定,时而阴雨连绵,时而大雪纷飞,天气变幻无常,一天里能遇上四季气候。早晚很冷,夜间有时零下10多度。白天行军,人马困乏。到了晚上,全团只有一顶破帐篷,供电台人员住,其他人都是露营,不是睡在雪地上,就是睡在泥泞的草滩上。穿了一冬的棉衣,面已磨破,棉絮暴露出来。有时夜里冻得睡不着,我们就起来跑步,或者点燃干牛粪,围坐一团打盹。没水洗脸,脸都是黑黑的,瘦削的脸上眼睛深陷进去。那时,就想能在屋子里睡上一觉,那该有多幸福呵!感到夜晚特别长,盼着早一点天亮。
6月5日,从一个叫白音淖尔的露营地出发,全团沿着起义军的马蹄印向西北方向行军。约到下午四五时,在广阔的草原上出现一座大山,山南侧有3个大水泡子,水泡边上有人马住过的痕迹。走上山顶,只见上面有一座大敖包,敖包上插着蒙古族习俗的玛尼旗杆。用望远镜向远方瞭望,看到北面沙漠上有马群,大家都认为是起义军。
第二天凌晨3时左右,距离马群位置约1公里时,对面的机关枪和冲锋枪向我方射击。冲在前面的康俊生排长跑回来,报告说:“对方有电线杆、阵地和岗楼,还有蒙古包。”这时,团领导意识到部队已入蒙古人民共和国国境,随即下令赶快往回跑。当时,对方是蒙古国边防正规军。结果,我方全体官兵被包围,最后我方只好缴械遭蒙古军队扣留。蒙方讲,我们已进入他们国界15公里,要求我方放下武器,听候他们的上级前来处理。无奈,“内蒙古人民解放军”只好全军缴械投降。
当时,蒙古国边防军一名上校军官讲:“你们是毛泽东的人,我们是乔巴山领导的军队,都算是共产党嘛!有误会,可以表示理解。但毕竟是两个国家,我们作为当事人,这样大的事情作不了主,已向国家内务部报告,人、武器、马匹都扣留在我方。”这时,有的蒙方战士笑我们穿的那样破烂不堪,到6月份还没有单衣,棉衣的棉絮都露在外面。还说,你们的武器类型杂七杂八,什么型号的都有。你们看我们穿的都是呢子衣服。我们的战士听到对方的言论,感到受到侮辱,十分沮丧。
最后经双方谈判,达成如下协议:
1. 双方把误入蒙古人民共和国的43人名单(包括7名干部)都上报给各自领导,听候上级决定。
2. 蒙方保证我方人员、马匹、武器的绝对安全。
3. 蒙方保证生活供应和医疗。
4. 对被蒙方误伤的重伤员,蒙方负责送他们的医院治疗,伤愈后交还我方。
此行印象深刻。蒙古边防军非常礼貌,对被扣留的人员的待遇一样,干部吸纸烟,发给战士烟末用纸卷着抽。蒙古边防军的住房和工事伪装得非常好,从中方一侧看全是草原,而当我们走进蒙古国界从北向南看时,营房的门、墙和工事便看得清清楚楚。
6月8日,经过同胡图凌嘎起义军经过激战,起义军转移至蒙古国的毕其格陶勒盖边防站附近。当时,由于我方寡不敌众,屡战屡败,加上交通不便,最后经“内蒙古军区”批准,只好将胡图凌嘎起义军移交蒙方处理。到1950年,经两国交涉,蒙方最后将部分起义军责任人移交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判处了死刑2名,将蒙古人判处有期徒刑70余名,其他只能全部释放。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