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美日中与蒙古关系的发展及影响

[内容提要]冷战结束后尤其是近几年来，中、俄、美、日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领域全面加强与蒙古国的交往，凸显对蒙古国关系的重视。这些国家重视和加强与蒙古国的关系，既与蒙古国“等距离”、“多方位”外交政策有关，也与新世纪蒙古国在东北亚安全格局中地缘战略价值的提升有着密切联系。四个大国对蒙关系的加强，使蒙古国政治、经济发展所需的和平国际环境进一步改善，东北亚地区传统的安全紧张形势也有所缓解。但它们的对蒙关系均服从于各自的战略利益，且以双边交往为主，缺少多边互动，其消极影响难以避免。

[关键词]蒙古国　东北亚　大国外交　区域国际关系

[作者介绍]刘淑梅，内蒙古师范大学法政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国际关系、中国外交思想与实践研究。

近年来，尤其是在2008年，中、俄、美、日纷纷加强对蒙古国的关系。2008年6月，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访蒙，双方同意进一步加强中蒙睦邻互信伙伴关系。同年7月1日，日本外务省亚洲大洋洲局掌管中国、蒙古、台湾事务的“中国课”改名为“中国·蒙古课”。此外，美国、俄罗斯也在加强与蒙古国的交往与合作，不断提升与蒙古国的关系。这些大国重视和加强对蒙关系，反映出东北亚安全格局的 变化和蒙古国地缘战略价值的提升，已经并将继续对东北亚局势产生影响。

一、中、俄、美、日加强对蒙关系各有侧重点，政策目标差异性比较大。

　　中国对蒙古国致力于发展相互尊重、平等、互惠、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军事互信的双边关系。在此基础上，中蒙两国经贸往来屡有突破，两国各个方面的关系稳步推进。在政治上， 1994年中蒙签署《中蒙友好关系合作条约》，为两国关系友好、健康发展奠定了政治、法律基础。1999年7月江泽民主席访问蒙古国，丰富了两国睦邻友好合作关系的内涵。2003年6月胡锦涛主席对蒙古国进行国事访 问，主张建立和发展中蒙睦邻互信伙伴关系，重申双方应加强政治互信、扩大经济交流合作、维护地区安全。蒙古国表示不会加入任何针对中国的军事联盟。[1]2005年11月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访华，使两国关系继续加强，政治合作不断扩大。中国表示，支持蒙古国积极参与包括东亚合作在内的地区合作进程，支持其加入亚太经合组织和亚欧会议。[2]2008年6月，国家副主席习近平访问蒙古国，提出了全面推进两国合作的四点建议：一是保持高层交往；二是落实好《中蒙经贸合作中期发展纲要》，完善合作机制，扎实推进在矿产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的合作；三是扩大人文交流；四是拓展多边领域合作。在经济上，中国是蒙古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投资国。中国也是蒙古国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地。至2007年底，中国对蒙投资11. 81亿美元，投资项目3769个。[3]在2003年至2007年的5年间，中国向蒙古国提供了30多亿元人民币的援助和贷款，远远超过了前50多年的总和。[4]在军事上， 2006年中蒙建立“中蒙防务安全磋商”会话机制； 2008年8月中蒙举行第三次防务安全磋商，中方表示愿根据两国领导人达成的共识，与蒙方加强军事交流，扩大交往领域，共同探讨在防灾、救灾等非传统安全领域开展合作的可能性。在文化教育上， 2005年5月中国内蒙古自治区与蒙古国教育文化科学部签署了《关于接受蒙古国留学生来华学习和派遣汉语教师赴蒙古国任教的协议》，中方承诺2005-2009年每年接收并全额资助蒙古国留学生100人，提供每人每年全额奖学金1. 696万元人民币。

　　俄罗斯在冷战结束后开始调整对蒙古国的政策，俄蒙关系由传统盟友转向平等的睦邻友好关系。但俄一再强调俄蒙关系是传统的、经过时间考验的可靠的朋友和邻居，[5]不断加强与蒙古国的政治交往和经贸合作关系，从政治、军事、文化教育等方面强化对蒙影响。政治上，普京总统2000年访蒙为新时期两国关系发展奠定了基础。访问期间，两国总统签署了《乌兰巴托宣言》。宣言确认，两国不参加任何针对对方主权利益的条约和协定，任何一方都不能允许第三国借其领土达到实施有损于对方主权、安全和秩序的侵略或其他暴力行为，明确了两国睦邻友好合作长期、稳定发展的方向，奠定了互利合作的政治基础。但是，俄蒙经贸关系远远落后于政治关系，发展经贸关系成为俄对蒙外交的重点内容之一。为此，俄罗斯在2003年免除了苏联时期蒙古国未偿还的98%的债务，约100亿美元。[6]这一举措使俄蒙贸易松绑，双边贸易额不断突破，有望在2009年达到10亿美元。[7]军事上，俄蒙传统军事合作继续加强。2007年蒙古国总统访俄期间，普京决定延长向蒙古国提供无偿军事技术援助的期限。[8]俄还承诺，将继续为蒙军培养军事人才，并向蒙军提供、更新和改进武器装备，举行联合军事演习。2008年3月，俄总统梅德韦杰夫与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会晤时，强调两国人民间具有历史意义的、紧密的传统关系，还特别提到两国军事关系的复苏，表示要举行联合军演并共同纪念诺门坎战役胜利70周年。[9]随后，两国在2008年11月1日开始了为期30天、旨在“提高军队维和能力、改善蒙古国武装力量技术装备”的联合维和军演。这是苏联解体后俄蒙首次举行的联合军演，并且费用全部由俄承担。

　　美国对蒙古国关系的全面提升是“9·11”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美国与蒙古国的交往主要着眼于填补苏联解体后在蒙古国留下的真空，并推动蒙古国的政治多元化，促其建立符合西方标准的民主体制。[10]“9·11”之后，美国视蒙古国为其实施亚太安全战略的重要基地，双边关系有了实质性变化。政治方面， 2004年7月蒙古国总统巴嘎班迪访问美国，两国同意将双方关系确认为“全面伙伴关系”。2005年11月布什总统访问蒙古国，成为访蒙的第一位美国总统。期间，蒙美双方发表联合声明，强调两国关系是长期友好关系，是具有共同价值观和共同战略利益的两个民主国家间的全面伙伴关系。[11]

蒙古国总理额勒贝格道尔吉向布什表示：“蒙古国把美国当作第三邻国。”布什称对此“感到荣幸”。[12]2007年是蒙美建交20周年，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访美。期间，布什感谢蒙古国在美国反对极端势力的战争中所给予的有力支持，也感谢蒙古国军队对伊拉克和阿富汗民主重建的支持。

军事方面，美蒙合作不断深入。2005年10月22日拉姆斯菲尔德成为历史上首次访蒙的美国国防部长。他表示，要在蒙古国“建立一个其他中亚国家可以看到并可以切实效仿的模式”。[13]随后，布什在蒙古国宣布美国将向蒙方提供价值1100万美元的军事援助，以提高蒙古国的反恐装备水平。[14]

近些年，美国一直在帮助蒙古国提高武装力量的专业能力。从2003年开始，美蒙军队以反恐与培训维和士兵的名义，每年在蒙古国境内举行“可汗探索”联合军事演习。美国一些基金会也不断向蒙古国提供军事援助。[15]

经济方面，美国给予蒙古国长期最惠国待遇，提供的经济援助逐年增加。2004年4月美国政府决定将蒙 古国列为美国国会设立的“千年挑战基金”受援国，双方于2007年签署了“千年挑战基金”援助协定。美国计划于未来5年内向蒙提供2. 85亿美元经济发展援助，以助蒙建设现代化的铁路和基础设施。[16]

日本同美国一样，是蒙古国眼中的“第三邻国”。[17]日本着重与蒙古国发展经济、政治、文化等关系。经济上，日本不断增加对蒙资本援助，已成为蒙古国最大的贷款及援助国。截至2005财年，日本给予蒙古国的政府开发援助(ODA)达1400亿日元，其中无偿援助750亿日元。[18]2007年3月日蒙两国签署“未来十年基本行动计划”，表示要推进双 边合作。2008年3月日本政府决定向蒙提供288. 07亿日元ODA贷款，用于建设乌兰巴托新国际机场。[19]

另外，日本还成立政府和私人联合工作委员会，帮助蒙古国开发矿产资源。政治上，日本视蒙古国为“宝贵的亲日国家”，[20]注重开展相关合作。2006年除日本首相外，近百名日本官员访蒙。2007年，为纪念两国建交35周年，日本在蒙举办了“日本年”活动。在国际事务中，日本支持蒙参加亚欧会议，并成立有关地区事务(包括朝鲜半岛问题和国际问题)的“对话论坛”。作为回报，蒙古国成为日本争当政治大国之目标的忠实支持者。

2007年，蒙古国主持了朝核六方会谈朝鲜和日本关系正常化 工作组第二次会议；蒙还决定支持日本顶替其参加2008年联合国非常任理事国席位的竞选，支持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此外，两国的军事合作也迈出第一步， 2006年日本自卫队参加了“可汗探索”多国联合军事演习。文化教育上，从2002年起，日本政府在蒙实施“草根计划”，帮助蒙古国发展基础教育，投资建设中小学校尤其是乡村学校。2003-2005年间，“草根计划”援建的乡村学校达70所，所投入资金仅2005年就达近200万美元。[21]2006年8月蒙日签署《经济合作协议(继续援助协议)》和《人才培养协议》。据此协议，日本政府将向蒙提供3. 5亿日元(291万美元)无偿援助，其中0. 6亿日元用于修建博物馆和培养人才。[22]

二、中、俄、美、日重视和加强与蒙关系，既与蒙古国“等距离”、“多方位”外交政策(mutil-seated poli-cy)有关，也与新世纪蒙古国在东北亚安全格局中战略价值提升密切联系在一起，反映了各有关国家的利益与安全关切。

　　从蒙古国外交政策调整的视角看，苏联解体后，蒙古国日益奉行独立的、不依赖于任何国家的外交政策，为各大国发展对蒙关系提供了政策空间。冷战期间，地处内陆的蒙古国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 面完全依赖于苏联，充当了苏联的后院和前哨。冷战结束后，蒙古国面临的外交环境和安全环境发生根本变化。当时的蒙古国对外关系部长贡布苏伦感慨地说：“现在蒙古国对外关系部的担子很重，比过去复杂得多。以前哪怕是遇到一点小麻烦，只要向莫斯科或其他地方请示，问题便可以得到解决。现在到了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和解决问题的时候了。”[23]经过几年的思考和实践，1994年蒙古国议会通过了《蒙古国外交政策构想》文件，这是蒙古国建国后第一份独立的不结盟外交政策文件。它规定：同俄、中保持友好关系是蒙古国对外政策的首要方针，主张同这两国“均衡交往”，开展广泛的睦邻合作，同时重视同美国、日本、韩国、德国以及印度等国的关系。1996年蒙古国议会通过的政府“施政纲领”规定，政府实行符合本民族利益的、均衡的、积极的外交政策，重视“在对等、睦邻原则基础上同邻国进行平等交往”，认为蒙古国“同俄罗斯、中国和美国的关系具有首要意义”。在蒙看来，外交关系多样化，“等距离”、“多方位”政策，是保证其政治经济独立的最佳途径。多方外援还可以缓解其经济转轨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改善其国际处境。蒙古国把其对外政策目标分为三个层次：与中国、俄罗斯保持等距离交 往，发展互利和睦邻关系；避免与中、俄交恶以至带来被动，积极引入“第三邻国”，发展与美国、日本、英国、法国等西方发达国家的关系，改善其地缘战略环境；重视与亚太国家的合作，在地区事务中发挥协调作用，提升蒙古国在东北亚地区的地位。

　　冷战结束后，东北亚安全形势的变化，大国关系的不断调整，日渐显示出蒙古国的地缘重要性。冷战后，东北亚安全结构开始调整。从国家关系看，中苏交恶变为中俄交好；美日同盟重新定位；大国之间互动频繁，合作与纷争不断。在地区安全问题上，中亚和朝鲜半岛等问题不断升温。这一切都促使各大 国抓住时机努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蒙古国放弃“一边倒”外交转而奉行独立的、“等距离”的全面外交，凸显地缘重要性，由此成为大国维护其在东北亚地区安全利益的重要砝码。

　　蒙古国丰富的矿产资源和需求旺盛的国内市场，对中俄美日具有很大吸引力。蒙古国经济基础薄弱，基础设施落后，贫困线以下人口约占国内人口总数的30%。而开发自然资源既可以加速积累资本、加快国内经济发展速度，还可以吸引外国资本、技术流入，有助于蒙古国工业生产能力的提高。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认为，国外投资是保障蒙古国经济增长特别是加快矿产资源开发的主要动力。[24]蒙古矿产资源的开发推动了中、俄、日、美对蒙的投资援建，并带动它们与蒙古的贸易往来。中、俄、日通过与蒙的资源合作、贸易往来不同程度地满足了各自国内经济发展对资源的需求。如俄领导人认为，加强与蒙经济联系有利于巩固并加强俄蒙关系，并对开发俄西伯利亚地区具有一定意义。目前，俄蒙经贸合作已涉及邮电通信、医疗卫生、水文气象、环境监控、铀资源开发、林业、铁路等方面。中国在蒙投资的主要行业是矿山、食品加工、畜产品加工、小电器设备制造、木制家具制造、日用品制造、卫生保健与化妆品制造、餐饮服务等。[25]日本在蒙则开展无偿援建，涉及基础设施、合资建立通讯系统、矿产开发的技术和设备援助等。

　　蒙古国将与中、俄关系作为外交重点，但也心存疑虑。蒙古国夹在中俄两个天然大国之间，总是担心自己国家利益的保障问题，戒备心理时有显露。

　　作为大国外交中的“小伙伴”，蒙古地位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大国的战略意图和地区政策取向，取决于地区安全形势的发展走向。因此，蒙希望借助“第三国”力量来平衡、制约中俄，减少它对中、俄的政治、经济依赖。蒙古国总统恩赫巴亚尔曾毫不讳言地说：“在当今世界，邻国不一定是从地理上划分的。当蒙古国拥有足够多的邻国时，就会变得更安全，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发展自己。”在他看来，美国是蒙古国“政治上的邻国”，日本是“经济邻国”，[26]它们都是能够用来平衡中、俄的“第三邻国”。

　　从相关大国国家安全利益关切的视角看，进入新世纪以来，东北亚地区安全环境大局未变，使得大国更为关注国家利益的实现与保护，蒙古国地缘战略价值的重要性就更加突出。现实主义的国际关系理论认为，地理位置制约着国家的政治行为，国家要制定安全政策，就必须考虑到本国领土的位置、大小 和资源情况，以及其他国家的领土和实力分布等。[27]弱小国家的地缘政治因素在国际格局中作用的大小，取决于国际格局的态势分布和大国的战略利益需求。蒙古国地缘战略价值的提升，就是大国利益在东北亚地区相互纠葛的反映。在中国崛起、俄罗斯复兴、美国向欧亚大陆腹地渗透以及东北亚安全形势趋于复杂的背景下，作为中俄之间的一大片缓冲地带，蒙古国地缘战略位置及对外倾向性就显得重要而敏感。因此，各大国纷纷与蒙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进行全面交往，加大对蒙古国的影响力，争取于己有利的地缘形势。对中俄等周边国 家而言最起码要做到不影响自己国家的安全。中国出于国内经济发展、周边稳定的需要，坚持与蒙古国发展睦邻友好关系，充分利用与蒙古国为邻的地缘优势，强化两国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关系。有美国学者指出，近些年中国地区安全战略的主要目标是：要保持和平环境以集中精力在国内改革和发展上；中国财富与国力的增长要采用让邻国安心而非感到威胁的方式。[28]俄重视发展与蒙关系的战略考虑在于：充实俄在东北亚的力量存在，扩大其影响力；应对美国在自己昔日势力范围内咄咄逼人、挤压其战略空间的做法，以防止完全失去蒙潜力巨大的经贸 市场及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资源。俄认为东北亚“不仅对俄经济发展的未来，而且对俄联邦的未来都极为重要”。俄“不加强与亚太地区邻国，特别是东北亚地区邻国的经济合作，是无法预想的”。[29]美国与蒙军事、政治合作服务于美国的东亚战略，服务于美国在这个地区既深且广的利益。它与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全部地缘战略有关，尤其与中国有关，[30]其目标是防止中、俄将来在欧亚大陆与美展开竞争，而蒙古国正好是打入中俄之间的“楔子”。日本同样有利用蒙古国牵制中、俄的考虑，只是对蒙外交的侧重点不同而已。日本注重与蒙古国加强文化教育交 往，是放眼未来，其“草根计划”的宗旨就是要扩大日本在蒙古国的影响力、培养有助于两国关系发展的年轻一代，以增强自己在东北亚地区的分量。日本认为，蒙古国具有日本所没有的外交优势，如，蒙古国与朝鲜有外交关系，是上海合作组织观察员国。日本可通过与蒙古国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合作来获取信息，平衡中、俄两国对蒙古国的战略影响和在东北亚地区的作用，增强日本在地区事务中的发言权。

三、　蒙古国“等距离”、“多方位”外交政策及其带动的中、俄、美、日对蒙关系新发展，改善了蒙古国政治、经济发展所需的国内外环境与条件，促进了蒙古 国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与国际地位的明显提高，对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大有助益。

　　在蒙古国“等距离”、“多方位”外交政策牵引下，中、俄、美、日对蒙关系的发展对蒙巩固政治独立、促进经济发展、提高国际地位起到了明显的积极作用。政治方面，蒙古国的独立、中立地位得到保证，安全有了保障，开始参与地区乃至国际事务。2006年11月联大通过蒙古国无核武器地位决议表明，包括5个常任理事国在内的所有联合国成员国要确保蒙古国的安全，使其免受核武器打击或受核武器威胁。蒙古国与大国关系的不断加强，使其国 际地位得以提升，进而成为东北亚地区的活跃成员，在地区安全与合作机制建设等方面发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如今，蒙古国是东盟地区论坛的观察员，并在积极谋求与东北亚国家实行经济一体化。2005年，中国、蒙古国和印度支那国家签署了建立自由贸易区协定，蒙与俄建立了自由经济区。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例如荒漠化治理和防止沙尘暴方面，蒙古国也发挥了特殊作用。为了配合美国的军事行动，蒙还向伊拉克派出8批维和士兵，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经济方面，蒙古国经济形势有了明显变化。大国源源不断的经济援助，使蒙国内经济困难局面有所改观，经济增速加快，2000-2002年超过1%， 2005年达到7. 3%，后逐年提高，到2007年高达10. 2%。2008年有所回落，也达8. 9%。[31]周边大国的无偿援助改善了蒙古国内公路、铁路、机场、学校等基础设施，为将来的大规模基础建设创造了条件。

中、俄、日在矿产开发方面给予的大量资金和技术支持加快了蒙古国矿产资源的开发，也带动了其国内相关产业的发展。交通运输和矿产开发条件的改善，更便利了蒙古国产品出口，促进了其对外贸易的增长。蒙古国出口产品只有矿产品、牲畜、动物产品和纺织物，但蒙依靠中、俄等国的大量需求于 2008年实现出口25. 32亿美元，是2004年8. 72亿美元出口额的近3倍。经济形势的好转，使蒙古国开始进入较为稳定的经济增长期，为下一步发展打下了基础。2008年初，蒙古国国家大呼拉尔通过了《蒙古国国家总体发展政策》，这是蒙古国的第一个远景发展战略。它规划了从现在至2021年的经济发展目标，即人均GDP达到1. 2万至1. 5万美元，重点发展畜牧业、矿产品加工业、旅游业等。据估算，一旦上述战略付诸实施，蒙古经济增长率至少可达到15%。

　　从长期看，蒙古国外交空间终究有限，其外交政策必将随着大国关系的变化而调整。因此，它将面 临两难。一是大国间的国家利益难免相撞，使蒙古国外交在实际运行过程中无法完全置身事外，必将有所倾向。无论它倾向于哪一个大国，都会加重其他国家的疑虑，增添东北亚地区安全形势的复杂性，这反过来又会对蒙造成不利影响。二是一旦蒙古国表现出外交上的倾向性，有偏有倚就意味其偏离了“等距离”中立外交政策，国家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就会受限。由于历史和地缘政治关系，蒙古国“等距离”、“多方位”弹性外交将在很大程度上受中俄及中俄关系的影响。对此，蒙古国学者图木楚伦(G.Tumurchuluun)总结道，“我们的欧洲政策，我们的美 国政策和我们所有的外交政策至关重要地应服务于在我们强大邻国关系中的一种相对平衡”。[32]蒙古国中立外交的难度由此略见一斑。

　　从地区甚或世界范围看，中、俄、美、日4大国与蒙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尤其是中、俄与蒙古国之间平等、独立的双边关系，不仅有助于中俄两国睦邻友好关系的发展，而且可以促进东北亚的和平与稳定。冷战期间，蒙古国军权由苏联控制，大批苏联军队长驻蒙古国，给中国等周边国家带来国防安全压力，加据了东北亚地区的安全两难困局。冷战后，蒙古国奉行“等距离”、“多方位”外交政策，坚持无核区地 位并得到国际社会承认，东北亚地区紧张、对立形势明显缓解，地区安全形势朝着积极方向变化，不太可能再现原苏联时期的安全困局和冷战期间非友即敌、大起大落、“冷”“热”不均的震荡式安全形势。目前看，只要东北亚局势稳定，只要大国间主要是中俄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蒙古国就可以继续它的平衡“游戏”，借以提升国际地位，获取更大的国家利益。它也无须受制于任何他国，包括它的“第三邻国”。中俄友好关系也不会再现历史上因蒙古国因素而紧张的现象。东北亚是大国汇集之地，大国利益聚焦于此，这一地区的和平、稳定对各大国和全世界都至关重要。蒙古国在中俄两个“巨人”之间保持中立，意味着中俄两国间的“缓冲地带”是安全的，不会成为一方对另一方施压的砝码。只要蒙古国独立、中立地位不变，这个“权重值”不加在任何一国上面，那么，在东北亚安全环境中，中俄之间就会减少歧异，美日等国也不会对自己的安全利益有过多担扰，东北亚目前的平衡态势就可以长久维持。

　　然而，各大国与蒙古国关系的发展，均有各自的利益考量，双边关系活跃，多边互动缺乏，对拟议中的东北亚安全合作机制建设极为不利。冷战结束后，东北亚成为影响世界和平与安全的主要地区之一，大国利益彼此纠集，新旧矛盾相互交织。而东北亚既没有集体安全机制和有效的安全合作对话渠道，又缺乏有效解决地区矛盾与冲突的政治组织或地区论坛。中、俄、美、日等国均立足于各自的战略利益来发展并强化与蒙古国的双边关系。前文显示，俄、美与蒙的关系更为注重军事利益，但并未忽视经济利益；中、日更看重经济利益，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军事战略上的考虑。一些军事分析家认为，美国发展与蒙军事合作意在“一箭双雕”：“虽然目前美国在蒙古国举行的军演还只是在‘策略性’阶段，尚不具有太多实际意义，却能扰乱中亚 原有的战略布局和军事平衡；如果美蒙两国形成了长期军事合作关系，美国就可能将蒙古国变成针对中国和俄罗斯的情报前哨站，在地缘战略上造成实质性威慑”。[33]俄一再强调与蒙古国的传统关系，认为蒙是俄在亚洲的重要伙伴之一，是担负维护地区稳定的同盟国。正如俄前总理卡西亚诺夫所言，俄在与亚洲国家关系中总是考虑把发展与蒙古国的关系放在首位。[34]2008年，俄新总统梅德韦杰夫声称，他的国家将设法在被认为是其势力范围的国家保持特权利益。[35]这意味着俄仍会把蒙视作它向东北亚发展的基地。中国坚持奉行睦邻友好的周边外交政 策，与蒙古国成为好朋友、好邻居，乐见蒙古国对华友好，却也担心蒙古国成为其他国家向中国施压的地盘。日本的意图很明显，即在扩大自身经济利益的同时，促使蒙古国的政策日益倾向日本，以牵制中、俄。各大国对蒙政策的不同考量，表明大国间仍存在战略互疑、仍缺乏政治互信。因此，各大国虽然都希望实现东北亚地区的长期和平、维护蒙古国的中立地位，但在东北亚新老安全问题相互交织的背景下又都以单边行动为主，追求均势的态势未变，对蒙政策自然以实现于己有利并相互钳制的安全环境为目的。这样一来，东北亚的安全局势不仅不会日 趋明朗，反而面临政治上互不信任加剧、战略互疑加深的严峻局面，东北亚多边安全合作机制建设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

注释：
[1]Alicia Camp，i“Sino-MongolianRelations from Beijing s View-point”，China Brief，VolumeV，Issue 10，May 5，2005，pp.7-8，http://jamestown.org/china_brief/article.php? articleid=2373093.
[2]“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蒙古国联合声明”，《人民日报》，2005年11月30日，第4版。
[3]“中蒙双边关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 http://www.mfa.gov.cn/chn/wjb/zzjg/yzs/gjlb/1261 /default.htm.
[4]何亮亮:“蒙古政局与中蒙关系”，人民网， http://world.people.com.cn/GB/1030 /7464326.html.
[5]GalinaYaskina，“Role of the Foreign Factor inMongolia sPolitical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Far Eastern Affairs，Jul- Sep 2006，p.76.
[6]GalinaYaskina，“Role of the Foreign Factor inMongolia s Political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Far Eastern Affairs，Jul- Sep 2006，p.76.
[7]“Mongolian and Russian presidentmeet”，蒙古国发展门户网，http://www.gateway.mn/modules.php? name = News&file =article&sid=12367.
[8]马剑:“经贸、军事合作双管齐下俄蒙关系升温”，《人民日报》，2006年12月13日，第7版。
[9]“Mongolian and Russian presidentmeet”，蒙古国发展门户网，http://www.gateway.mn/modules.php? name = News&file =article&sid=12367.
[10]方华:“蒙古与大国关系的变化”，《现代国际关系》，2006年第7期，第21页。
[11]GeorgeW Bush，“JointStatementBetweenMongolia and the United States ofAmerica”，Weekly Compilation ofPresidentialDocuments，Nov.28，2005，p.1761.
[12]霍文:“美蒙关系新进展”，《人民日报》，2005年11月25日，第3版。
[13]“拉姆斯菲尔德访问蒙古，凸显美国重视同蒙古关系”，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 /world/2005 - 10 /25 /content_3680827.htm.
[14]“Bush ThanksMongolia forTerrorWarSupport”，美国国防部新闻网，http://www.defenselink.mil/news/newsarticle.aspx? id =18247.
[15]如美国“联盟团结基金”从2006年开始向蒙古国提供3400万美元的维和训练援助，“世界和平倡议基金会”也将向蒙提供450万美元的援助。参见“世界看到蒙古国越来越活跃”，新华网，http://www.nmg.xinhuanet.com /nmgwq/2007 - 11 /28 /content _11793252.htm.
[16]“PresidentBush and PresidentEnkhbayar ofMongolia Sign the Millennium Challenge Corporation Compact”，美国白宫网，http://www.whitehouse.gov/news/Oct.22，2007.
[17]“Talks between ForeignMinisters of Japan andMongolia”，日本外务省网， http://www.mofa.go.jp/region/asia-paci/mongolia/talk0703.html.
[18]HisaneMasak，i“The Great Japan-Mongolia Love Affair”，亚洲时报网，http://www.atimes.com /atimes/japan/ib28dh01.html.
[19]“Japanese ODA loan toMongolia”，日本外务省网， http://www.mofa.go.jp/announce/announce/2008/3/1178654_990.html.
[20]HisaneMasak，i“The Great Japan-Mongolia Love Affair”，亚洲时报网，http://www.atimes.com/atimes/japan/ib28dh01.html.
[21]娜琳:“感召蒙古——从日本对蒙古的影响谈起”，《世界知识》，2006年第14期，第31页。
[22]HisaneMasak，i“The Great Japan-Mongolia Love Affair”，亚洲时报网， http://www.atimes.com/atimes/japan/ib28dh01.html.
[23]张利军:“蒙古国的均势理论与地缘安全政策”，《国际政治研究》，1997年第1期，第39页。
[24]“世界看到蒙古国越来越活跃”，新华网， http://www.nmg.xinhuanet.com/nmgwq/2007-11/28/content_11793252.htm.
[25][蒙]那·图木尔:“蒙古国参与区域经济合作和发展与大国关系”，《现代国际关系》，2007年第11期，第47页。
[26]谢来:“美蒙邀集七国演练反恐，中俄派观察员观摩”，人民网，http://world.people.com.cn/GB/42032/4707801.html.
[27][美]斯皮克曼:《和平地理学》，商务出版社， 1965年，第14- 15页。
[28]参见Bates Gil，l“China s Evolving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y”，in David Shambaugh，ed.，PowerShift: China and Asia sNew Dynamics，University ofCalifornia Press，2005，p.248.
[29]GennadyChufrin，“Russia sEconomic and Strategic Interests in North-EastAsia”，Asia Europe Journal，Springer-VerlagHeidelberg，2003，Volume 1，No.2，pp.251-252.转引自张振、陈香兰，“论国家民族主义对普京执政以来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影响”，《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08年第4期，第65页。
[30]参见GalinaYaskina，“Role of the Foreign Factor inMongolia s Political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Far Eastern Affairs，Jul-Sep.2006，p.80.
[31]本文有关蒙古国经济增长、商品出口额的数字均来自World bank，“MongoliaQuarterlyReport”，February 2009，p.17，http://siteresources.worldbank.org.
[32]GalinaYaskina，“Mongolian Statehood: the Past and the Present Topic of the 9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Mongolia Experts”，Far Eastern Affairs，Jan-Mar2007，p.12.
[33]谢来:“美蒙邀集七国演练反恐中俄派观察员观摩”，人民网， http://world.people.com.cn/GB/42032/4707801.html.
[34][蒙]那·图木尔:“蒙古国参与区域经济合作和发展与大国关系”，《现代国际关系》，2007年第11期，第48页。
[35]Philippa Fogarty，“WhyMongolia wantsmore neighbours”，http://news.bbc.co.uk/2/hi/asia-pacific/7596088.s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