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中央情报总局副局长

今天早上先去听了一下蒙语课，老师讲的很好，很有教学经验。蒙古话说起来有很多卷舌音和儿化音，蒙文语法与韩文相似，动词在后面。说起来有点让人不敢相信，但蒙古文字在蒙古已经失传，书写文字用俄文字母代替，蒙文只有在内蒙古还在使用。1990年摆脱俄国统治后，有些蒙古人开始留恋蒙古文字，于是去内蒙学习蒙文，电视节目中也开始出现蒙语教学频道。

孟克澳撤尔（D. Munkh-Ochir）是蒙古中央情报总局副局长，现役军人，上校军衔。虽然身体已经发福，仍然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和威严，他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西装领带，可能是要给我们讲课，军装与学术气氛不太匹配。孟克澳撤尔上校代表着蒙古军队的未来，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在蒙古国立大学获得历史学学士和政治学硕士学位，他年轻，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他有着良好的政治关系，与执政党蒙古人民革命党（前共产党）走的很近，更重要的是，他受过美国教育，英文很好，在美国海军研究生院取得了国际安全专业的硕士学位。他看上去很自信，仕途会很顺。

他首先澄清了一个事实，西方很多人认为蒙古的民主化是苏联垮台的结果，而事实上，蒙古在1989-90时就民主化了，苏联到1991年才垮台，蒙古民主化对苏联垮台起了推动作用。我暗想，如果照这样推理，那1989年天安门游行是不是对蒙古1989年12月开始的民主化运动也起了推动作用呢？不过我没敢问。

孟克澳撤尔上校对蒙古独立过程的描述使我对这一段历史有了更清楚的了解。1907年，日本和俄国在中国争夺势力范围，在美国的调解下，俄国得到了对外蒙的控制权，日本则得到对内蒙的控制权，蒙古从此分裂。1911年外蒙宣布独立，国民党政府不承认，1919年，中国军阀重新占领蒙古，1924年，在苏联的支持下，蒙古颁布第一部宪法，再次宣布独立，成为亚洲第一个共产党国家，国民党政府再次宣布不承认蒙古独立，西方国家也都不承认蒙古独立，蒙古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首先承认了蒙古独立和主权，而国民党政府利用当时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否决权，一直拒绝蒙古加入联合国。六十年代初，中苏分裂，1966年苏军进入蒙古，苏蒙正式结为针对中国的军事同盟，从此蒙古与中国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敌对状态。说到这里，孟克澳撤尔上校开玩笑道，幸亏我们与苏联人结盟，如果与中国人结盟，那么今天蒙古还会像中国一样，处于专制之中。上校似乎很会迎合美国人对民主像宗教般的认同，又接着开玩笑说，我们在亚洲树立了榜样，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将其它亚洲国家如中国，朝鲜，越南等都拖下水，结果蒙古已经民主化了，而这些国家仍然在共产党政权下挣扎，真是不好意思。我心想，搞不清是谁在挣扎，如果与中国结盟，说不定蒙古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穷，不过我没有说出来，不想让这位中情局副局长太下不来台。

提到蒙中关系，上校说蒙古确实对中国有一种不信任和恐惧感，蒙古有几个极端民族主义组织，主要是反对中国。他说，蒙古与其它亚洲国家不同（日本，韩国，越南等等），从一开始就不接受中国文化，宗教是从印度学来的，他又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蒙古文书法说，蒙古语言是从中东学来的。上校这番话说得有些过了，蒙古佛教是十七、十八世纪在满清统治下从西藏转入蒙古的，那会儿佛教在印度已经失传了。世界上公认记载蒙古历史最完整的《蒙古秘史》，是由汉文音译记录的。蒙文的确是属于阿尔泰语系，但书法和书法下面的那个图章从哪儿学来的呢？还有，正统的蒙古袍讲究用绸缎，上面还要绣上个喜字，这又是从哪来的呢？不会是从日本或韩国来的吧，只要不是从中国来的，哪儿来的都行。看来蒙古对中国不是不信任，也不是恐惧，而是对中国的存在处于一种自我否认状态（self-den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