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7日星期五

蒙古新纳粹党

随着2008年7月1日蒙古的政治骚乱结束,乌兰巴托市街道两旁建筑物的墙上突然越来越多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涂鸦(Graffiti)。涂鸦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或政治宣传口号对蒙古来说是相对较为陌生的,而且这些近来的现象越来越广泛的出现在房屋上、公共汽车上、寺院的墙面上和中国餐馆的玻璃上,甚至国家纪念碑上。

涂鸦是一个蒙古右翼组织——蒙古青年协会(M.Y.A,蒙古民族主义团体)的杰作。该组织的名称缩写旁标有一个纳粹党“卐”型图案,这个符号稍作变化便可翻译为所有中国人都必须死的意思。

这种妖魔化的种族主义(abject racism)和公开的敌对立场清晰的显示了该国内部目前存在的极端民族主义倾向。截至目前,已有三个极端民族主义组织在非政府组织注册,其中最惹眼的是达亚尔蒙古人组织(Dayar Mongol,或全体蒙古人),该组织崛起于去年7月1日的骚乱时期并在里面扮演了主要角色。骚乱期间,他们行进到国家警察局的一个分部,对进出里面的人进行威胁,还试图要捣毁和破坏该部的所有设施,他们声称他们是为了拯救人民,事后许多人后悔做错了事。

由于这群狂乱的人没能进入到国家警察总部,于是他们便把怨气和仇恨洒向了外来移民,尤其是中国人。“我们恨中国人、韩国人和越南人。现任达亚尔蒙古人组织主席在一次采访中平静的表示。“因为他们做了很多贩卖人口、贩毒和卖淫之类的违法事情,我们对中国人对我们国家安全的危险性影响表示警惕。”亚洲吉普赛人网站(The Asian Gypsy website)在其网站上写道:“达亚尔蒙古人向所有不顾国家利益而同外国人合作的蒙古人发出了一道警告,并称这些背叛者将遭受严厉的处罚。” 蒙古青年协会也做出了类似于达亚尔蒙古人组织的回应,称“中国人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因为他们通过与蒙古妇女结婚而玷污了蒙古人血液的纯洁性,并试图把蒙古人同化成中国人。”

这些组织对背叛者的严厉处罚方式包括殴打、捣毁店面门窗、公共场所吐唾沫,最严厉的则是直接暗杀。蓝色蒙古(Blue Mongol,第三大右翼组织)领导人恩赫·巴特(B. Enkhbat)由于受到杀害其女儿男朋友的指控而于去年7月被带上被告席,但是他的“爱国行动”受到质疑,他后来被认定是有罪的。前达亚尔蒙古人组织主席也因类似案件而面临指控,他被人们形容为“一个即将消逝的、为蒙古民族和人民的利益和福祉而奋斗的犯罪政治领袖。”由奥拉·吴撰写的2008年4月一期香港远东经济评论(the 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在显著位置报道了另外三起种族恐吓案件,文中报道说,“一位达亚尔蒙古人高级成员达木丁苏伦(G. Damdinsuren)为他们的行为辩解说,(他们)剃光那些跟中国男人睡觉的蒙古女人头发,这是我们自己人的事,一个弱小民族有为自己保持血液纯洁性抗争的权利”。( [They] shave the heads of women caught sleeping with Chinese men. It is for their own good […] A small nation can only survive by keeping its blood pure.)
种族仇恨(Racial hatred)和当前流露出的保持民族纯洁性(keep a nation’s blood pure)的倾向是所有右翼组织的主要宣传口号,尽管他们在社会中代表的是极端倾向,但在蒙古国相当的一部分人群中仍具有号召力,这代表了一部分蒙古人的思想和意识。。

如果问蒙古人,你是如何看待南方邻居的?最可能的回答,也是大家不愿接受的一个回答是:“要说蒙古人对中国邻居的印象,在种族主义与仇恨问题上,我想那绝对不会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To say that Mongolian’s feelings towards China borders on racism and hatred would not be an understatement)” 约翰·加劳特(John Garnaut)在悉尼先驱晨报(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中探讨了类似的问题。亚玛巴扬迦兰(Amarbayasgalan)经营着一家小型贸易公司,她的公司从中国进口各式商品,她自己很清楚哪些中国人是好人、哪些中国人是坏人。但是这种细微的差别(this nuance)并没有在她的一些朋友间得到体现。他接着说,这些右翼组织越来越过火的行为正在升温,并已经变成一种由种族主义、历史悲剧和中国人麻木不仁带来的有害混合物。在所有蒙古人中间到处弥漫着一种即将面临经济毁灭(economic annihilation)的恐惧心理。

这种民族主义和反华心理正是像达亚尔蒙古人、蓝色蒙古和蒙古青年协会等组织为何开始在大众间有市场的原因。这三大组织的成员人数都在大幅增加,并还得到了公开的资金支持。达亚尔蒙古人主席狂傲的宣称,我们有的是钱(We are many)。蒙古青年协会主席毛甘·额尔登(Murgun-Erdene)说,他的组织甚至还得到了国际上的支援,有来自俄罗斯和德国的新纳粹组织给他们提供金援。同样的资金援助也帮助了达亚尔蒙古人组织,他们这些组织的跨界伙伴关系形成了相互间的“道义上与共同信仰上的理解与互动(an understanding in philosophy)”。蒙古青年协会还透露有来自国内和国外的机构向他们投资。

对这些组织来说要在国内找寻政治献金并不是件遥不可及的事(a farfetched concept),但是要在亚洲以外的地方寻求国际机构的资金和道义援助多少有点离谱(somewhat ironic)。这无疑是给自己标上了类似希特勒和第三帝国政权(Hitler and the Third Reich’s regime)一样的对无耻政治献金崇拜与疯狂的标签。在这些蒙古新纳粹分子中间,要么是一群强势的政治流氓,要么是一大群缺乏教养的流民,蒙古青年协会主席驳斥了这一说法。他说:“我们是民族主义者,因为我们宣传民族主义观。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被称为纳粹分子。一般人认为纳粹是暴力分子,但这是错误的。照我的理解,每个国家和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主义分子。(We are nationalists, because we distribute views of nationalism. In other words, we can be called Nazis. Generally, people believe that Nazis are fierce, but this is wrong. In my opinion, every country and every nation has some nationalists.)”

如果这种民族主义是纯粹蒙古形式的,我们就很容易理解额尔登的声明。正因为如此,蒙古青年协会主席身着佩有铁十字勋章(an Iron Cross)、头上别有纳粹党卫军骷髅头帽子(the SS Death’s Head)的一身戎装接受采访,在他的言语中既丝毫没有提到蒙古传统服饰,也没有对采访他的两名记者解释为何要这样装扮。

在采访过程中,这些右翼组织越来越清楚的表明他们的立场,他们既无任何悔意(remorse),也在公众面前没显得多重要,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使用纳粹标志和宣扬种族仇恨的原因。当“卐”符号(swastika)在历史上作为佛教思想与精神的源头被无数历史学家和作家提到时,20世纪上半叶德国纳粹党却恶意的篡改了它,这两者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我们无法轻易的消除纳粹党卫军服上的标示以及它的思想。

当被问到蒙古与希特勒暴政德国有何关联时,额尔登给出的回答或者解释是:他认为希特勒在很多方面是成吉思汗(Chinggis Khaan)的学生。历史上,当希特勒在狱中读到成吉思汗的历史时,他非常欣赏成吉思汗并选择“卐”符号作为其思想的象征。他还补充说,希特勒闪电战(blitzkrieg)征服世界的方式是对成吉思汗战争艺术的怀旧。然而成吉思汗历史传记最畅销书的作者杰克·韦瑟福德(Jack Weatherford)不同意他的说法。韦瑟福德说:“蒙古人的秘密历史不可能在20世纪40年代的德国被看到,真正的历史是在希特勒在狱中服刑的近20年以后才有人知道。”谈到这两位统治者气质上的相似性(On the similarity of ethos between the two rulers),他再次表示了相反意见,他认为,成吉思汗笃信在天堂里所有人应团结并尊重一切宗教,而从希特勒身上却看不到任何与成吉思汗的相似点。
美国大屠杀纪念馆(The United States Holocaust Memorial Museum)留存有蒙古人在第三帝国眼中是何种地位的有趣记录。为了能找到枪杀对象,德国人执行了系统的大屠杀政策,并从苏军战俘中系统的甄别出具有亚洲或者蒙古人特征的战俘进行屠杀。韦瑟福德指出,还有一个很大的讽刺,德国人认为蒙古人是他们的敌人。希特勒德国对公众宣传说,德国人中那些现存的生长缓慢的儿童是13世纪蒙古人入侵时,纯种德国妇女遭受强奸侮辱后生下的后代。

类似这样的描述显然证明蒙古右翼组织对德国历史和蒙古帝国的扩张历史缺乏了解,还有一些宣传说:我们告诉我们的年轻人不要把外国人和玷污我们蒙古人的血液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也是反对外国人和蒙古人联合的群体化组织,不让他们通婚,要让人们了解我们的活动,鼓动公众是一种基本方式。集体意识缺乏和不尊重成吉思汗据说也是被提倡的。一位蒙古公民在他的博客中写道:“表面上这些新纳粹分子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这些现象从更多的角度说明,这群古怪的家伙是把希特勒与成吉思汗是一样当做一个伟大征服者看待的。(Seemingly, without a sense of what the Nazis actually did, this phenomenon is more about ‘tough guys’ viewing Hitler as a great conqueror, similar to Chinggis Khaan.)”

蒙古青年协会发表的这样一些偏激历史观(The skewed view of history)是把国家引入歧途的又一个天真表现。在前苏联统治时期,蒙古人被告知纳粹是坏蛋,而且在大屠杀问题上是不可饶恕的。最近一些时期有关二战的一些记录在很多学校都被一笔带过了。一位名叫图夫什新(Tuvshin)的人对公众做了一次对纳粹持何种态度的调查,调查显示90%的蒙古人认为糟糕的文学作品和低效的中学教育在转述历史问题上是失真的。因此也就无法避免出现那些自称新纳粹(neo-Nazis)的种族主义袭击者,而且他们还认为自己是保护人权和捍卫国家利益的。

缺少教育和对历史问题认知的极端贫乏给了这些纳粹组织窝藏纳粹旗帜、第三帝国政治宣传海报以及展示纳粹军服、戈培尔(Goebbels)、希姆莱(Himmler)等人照片的理由。这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许多身着纳粹党卫军服的摩托车手、标有红黑颜色法西斯旗帜的出租车和大量一同与世界著名领导人悬挂的希特勒照片成为这个国家首都的一道风景的真正原因(It accounts for groups of motorcyclists partly dressed in SS uniform, taxis adorned in the red and black flag of the facists, and the abundance of photos of Hitler hanging beside portraits of other famous world leaders found in the nation’s capital.)。不幸的是,这种在俄罗斯流行的民族主义浪潮并没有在蒙古人中间消失,有报道说,周六有2名蒙古学生在圣彼得堡的地铁站内遭到殴打,俄罗斯光头党(skinheads)对非斯拉夫族人面孔特征(non-Slavic features)人群的攻击活动在俄罗斯许多其他城市也是屡见不鲜的,最近一个时期许多蒙古人也成为了布拉格和德国南部一些地区新纳粹分子的攻击对象。
在乌兰巴托的一些贫民窟,这样的消息从没有得到这些新纳粹组织的积极回应,相反他们采取同样的攻击性方式去虐待外国人,扩大影响。”所有的成员都在学习格斗,包括相扑和空手道(sambo and karate),我们每天都在训练。那些抗议和反对我们的人,不会放过他们。”
2002年前蒙古政府驻联合国代表甘苏赫(P. Gansukh)在答复该国越来越多的右翼民族主义分子崛起时的质询时是指出:“我的代表团希望联合国把我国的种族主义、种族歧视、排外(xenophobia)情绪和有关的暴力活动与我国的社会经济现实紧密联系起来,不平等的社会和经济条件为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的滋生和蔓延创造了条件,而消除贫困和失业,克服经济困境却会客观上影响到保护人权。” 额尔登还有一个更可笑的变通方法,他建议政府把这些组织注册为非政府组织,司法部则建议那些在政策与目标上相近的很多小党派实现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壮大整合。
政府官员和这些组织在某些方面达成“默契”的证据在新闻网站上的文章中能够找到。有报道说参加了达亚尔蒙古人组织的苏赫巴托儿区警察局的警员搜查了中国人和韩国人的商铺,这伙人还拆除了用他们自己本国语言写的广告牌,并要求他们用西里尔蒙古文代替。这些袭击事件是在这些组织向他们发出为期3天的书面警告后实施的。

额尔登表示,虽然同政府联系密切,但他的组织不同于其他任何党派,很大程度上是非政治化的。“我们不与政治合流。我们只是想净化和改善当前这个社会的风气。我们的主要目标是维护和保持蒙古人血液的纯洁性,建立良好的社会秩序。我们同时认为无论是执政党蒙古人民革命党,还是它的反对党民主党在思想意识上都是错误的。(We don’t fiddle with politics. We want to purge and improve current society. Our main goals are to remain Mongolian and to keep Mongolian blood fresh and to establish good order.)” 额尔登没有解释具体原因。达亚尔蒙古人组织并不是隐秘性的组织。乌兰巴托邮报2007年报道说,这些组织在苏赫巴托儿广场召集民众抗议政府高官腐败和把土地送给外国人以及开展2008年议会选举等问题上都遭受了失败。亚洲吉普赛人博客上的文章解释说,这些失败不是因为公众不支持他们,而是由于竞选缺乏经验,缺少持续的资金上援助

蒙古一位民众写道:“令人奇怪的是,多数蒙古的新纳粹组织并不宣扬种族灭绝,他们认为这样做不会有效的完善纳粹的思想,这德国人所没有做到的。在我看来,尽管这些人自称为新纳粹,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理解纳粹的思想。Oddly, most Mongolian neo-Nazis don’t want to promote the death of human beings, which they also think leads to them being able to implement Nazism correctly, which the Germans could not do. In my opinion, though they call themselves Nazis, they don’t understand the concept of being a Nazi.)” 种族仇恨和一个国家的预谋跟完善纳粹思想相去甚远,某种程度教育上的缺失,对理想生活的向往等问题曾被过去的国家领袖所重视,但是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和加剧,这些内部问题正以上世纪20年代德国式模式得到了回放。
无论民族主义泛滥到何种程度,但是它毕竟已经历了80多年了被大家所熟知。即使种族仇恨在希特勒统治下是很小程度的发展,它所隐含的东西也是非常令人震惊的。不幸的是,如果涂鸦大量出现的话,种族袭击事件就会日益上升,或者公众对南部邻居的态度就会成为衡量种族容忍度一把标尺,小范围的事件也就被历史所淹没。假如慢慢地放任这种思潮膨胀,政府机构、公众和国际社会听信他们这些天真新纳粹分子所编造的谎言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或许最终会成为整个社会的灾难。
mike译自乌兰巴托邮报